在别苑的日子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平静、安稳,毕竟跟来一大帮子人总不及人少时清静。况且倩雪因水土不服这些天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宁王整日里挂念着她的病情所以心情并不是很好。不过子洛倒不像往日在王府里怀着一副火热心肠时常去看望她们母子,她每日只是悠闲地逛逛花园、抄抄经书、心情好的时候提笔画几副画打发时间。
这日清晨天气有些阴沉,子洛一早醒来觉得时辰尚早便没有叫丝雨侍候,只一个人洗漱了换了一身月白绣暗花镶翠绿滚边的轻便衣衫往别苑大门去了。那门子见是王妃,也没敢多问只向她请了安便由她出了别苑往山上去了。
她轻快上顺着山坡往山顶走着,一路行来见山中树木繁茂、郁郁葱葱;时而见纵横在山间的清泉自山腰处蜿蜒而下、清澈的细流发出动人的声响。树梢上动人婉转的鸟语及草丛中的清脆的虫鸣时时响在耳边,令这云树葱茏、气象万千的山中凭添了几分生气。
子洛见着周围美丽的景色,顿时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世间的风景总是天然而成的才是最美的。她一步步拾级而上,不一会便走了到半山腰转身往山下望去便见山下青纱账起、一碧万顷。左一丛右一丛的绿树簇拥着,偶尔清风吹起泛起一层层的碧波,耳边回荡着“飒飒”响声。子洛深吸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睛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只觉得这个时候她才属于自己、她似乎已找到了当年平定淡泊的关吟箫,那个不知爱情为何物但拥有美丽高傲姿态的关吟箫。
她在山腰处站了一会,觉得天色越发的阴沉起来、天上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都说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阴晴不定,这时她心内有些慌乱她可不想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回到别苑。现在的她在这个府内已然没了往日的地位,这些自然可以从那些下人们对她的态度看出来,若这个今日再全身湿透地跑回去只怕更会给他们茶余饭后添些笑料。想到这里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山上一望,只见离山腰不远处绿丛掩映中略略露出屋角,这便是宁王设在山间的茅庐。见到这茅庐她嘴边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提起裙角快步地往山上走去。
这时的别苑的悦清苑里已乱作一团,丝雨一大早起来见子洛已不在屋内,便以为她出花园里散心去了,又见这天色阴沉、雨意深深便连忙去园子里寻她。她已将这偌大的花园逛了几遍也不见子洛踪影,心中便焦急起来,又叫来悦清苑里的下人们一起寻找,这样一阵折腾便闹得满苑皆知。
此时正在紫菱居的宁王更是焦急万分,自打子洛小产后他便觉得她浑身不对劲,面对他时总是一脸淡然与敷衍的笑容。前些日子她突然对那些经书极感兴趣,不时地见她凝神静气地抄上几卷,难不成她真的相信了那道人的话一心要出家?难怪这些一见她对谁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平常还经常见她往茗香那边去看看倩雪,可现在倩雪一直生病她连瞧都没去瞧一眼;还有以往她与莲衣也是相交甚好、自打她搬到别苑似乎也没见她往逸秋轩去过,除了时常见她去园子里逛逛便再没见她出过悦清苑一步。
仔细想想她这样不同寻常的举动,宁王突然觉得心头一凛、头脑嗡的一声响顿时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王爷,您这是怎么啦?刚才不还是好好的?”怀抱倩雪满脸笑意的茗香刚从里屋走到正厅便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仿佛没听见她的轻唤,他怔忡了一会也不会理会站在一边的母女俩起身冲出了紫菱居来到正院吩咐别苑的守卫们一番自己也忙往悦清苑去了。
到了悦清苑,只见那里的下人们皆满脸惊慌、乱作一团,宁王来不及训斥连忙往子洛的寝室走去。挑了帘子进了里屋,便见室内并无异样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鼻尖还可闻到淡淡的檀香味道,抬头见窗边的书案上压着一方白纸上面隐隐写了些小字。
他走过去伸的拿起一看,不由得眉头紧锁这纸上抄的又是她常看的《南华真经》,叹了一声便将这纸放在案上刚要转身出去逮眼却见白色宣纸下方有四个大字“山中散心”。看到这四个字他才算松了口气,原来她是去山中散心去了,紧皱的眉头刚刚舒展开来突然心中一跳想到那时她在从宫里回府被马踏伤的事情,顿时又开始紧张起来。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只见天空黑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想她出门并没有带油伞于是抬脚往门外冲了出去。
苑里的侍卫早已奉命外出寻找,虽说如此宁王还是担心不已,等了片刻他终于坐不住了也不听李东平的劝说只拿了把油伞往山中去了。尚未走到半山腰瓢泼大雨便从天而降,宁王撑着的油伞在这样的大雨下并未起到什么作用,一身淡青的袍子已湿了大半。他一心记挂着子洛并未发觉,撑在伞在雨中飞快地走着并不顾脚底下长满青苔的湿滑台阶。
沿着蜿蜒的山路寻到了半山腰也未见一个人影,宁王心内焦灼不已隔着茫茫雨帘四处张望,只可惜这四周除了茂密的树林与形状怪异的山石连个活物的影子也没瞧见更别提人了。他在半山腰张望着,忽听见哗哗雨声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侧耳细细一听只觉得那声音虽说夹杂在雨声中显得起起伏伏、飘忽不定,那但淡然清幽的曲调定是出自子洛之口。想到这里他心内一喜,忙向山上那雨中绿意清翠的树丛中一望拔腿便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