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吟暗暗点头,忽然深施一礼道:“闻师父当年金殿舌辩,无人可挡其缨,点化世人,更是让人心悦诚服,冰吟拜服。”
“你也不遑多让啊!连我都被你说动下山了。”智谷明白,林冰吟心结已解,不禁微笑而言。
“那也是师父你教的好。”林冰吟调皮道。
“这我可不敢贪功。”智谷淡笑道。停了停,他接着说道:“大战在即,别让皇上再为你分心,到他的身边去吧。”
湖边,只剩下了智谷一人。他默默地呆立了片刻,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举步往那刚被屠杀过的土地走去。那里,只剩下了断壁残桓,大火烧过的土地一片焦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的气息。远远地,风送来轻快的欢声笑语,映衬着此地的一片死寂,如此鲜明的对比,让他的心震颤不已。他单膝跪地,颤抖着手将那一双双不肯合上的眼睛轻轻地合上。对不起,请原谅我只能为你们做这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不起,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这根本就毫无用处,可是,请允许我为你们念诵经文,让你们能够尽早投胎,希望你们的来生再不要有战争,再不要有流血和杀戮。
远远地,传来了号角之声,提醒着他他们又将出发。他微微地叹了口气,伸手抹去脸上将要滑落的泪滴。呵,他已有多久未曾流过泪?也许他曾经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流泪了吧。即便悲悯世人苦痛良多,可是这双看尽了世事沧桑变幻的眼睛不是早已经无嗔无痴,不悲不喜了吗?为什么他还会有感情?他自嘲地想,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当和尚。
吃饱喝足,又经过了一天一夜的休息,如今的玄甲军,已是生龙活虎,气势如虹。扬鞭挥马,滚滚黑云扬起漫天沙尘,黄昏之时,大军已来到了柘木城前。没有任何的花哨,也不需要再去费心什么兵法战阵,突然出现的这一群人,已经让毫无防备的守军吓得心神俱裂。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萧子辛已和霍青双双冲出,手中利剑闪着森森寒光,随手挥洒,轧轧作响的城门再也无法关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柘木那千年的城墙,鲜红的,就如同那血色的残阳。随即,黑色的云席卷而来,清脆的马蹄声响彻了这座塞外边陲的每一个角落。
萧子辛似乎在此时才显露出了他冷酷的一面,玄色盔甲外招摇飘动的红色披风,已浸透了鲜血,雪亮的剑光闪过,招招见血,剑剑要命。而他的眼中,则闪动着狼一般冷酷和兴奋的目光,让林冰吟不由吃惊,为什么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眼中。也许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林冰吟才恍然觉得,也许,萧子辛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闵天澈站在高处,勒马静观,忽然道:“这个萧子辛,倒还不错。”
听到闵天澈夸奖萧子辛,林冰吟本该为他而感到开心,可是,面对着鲜血和杀戮,她却无法让自己开心起来。是她太过敏感了吗?也许,战争真的只是男人的游戏,而她,的的确确,并不适合于这个战场。忽然,她感到了一丝倦意,或许,她,的确是累了。可是,哪里才是她可以休憩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