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都离开了,从她的生命里离开了。
林薇微微地垂下眼睑,没有反驳黎凯安的话语。她一直以为黎凯安只是个贪玩的富家子弟,没有想到他比她看得更为通透。
可是……
景曜的无辜枉死,始终都是****在她心底里的刺,一动就痛。
“凯安,其实我也明白,真正害死景曜的人其实是我。”林薇的目光望向窗外,雨已经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停住了,被清洗后的天空蔚蓝得几近透明。
“如果不是我的执着,景曜就不会到A市,又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季隽彦给我季氏珠宝导致我和他相持不下,景曜就不会去找季隽彦。如果他不去找季隽彦,就不会……所以,真正该给景曜赔命的人是我,对不对?”
她眼睛酸酸的,但眼眶却没有眼泪聚集。原来,人的眼泪也是会哭完的。
“没有那么多的如果。”黎凯安缓缓地起身,将独自悲伤的她轻轻地揽到自己的怀里。“林薇,你不是罪魁祸首,换做是我,我也会和景曜有同样的选择,因为我和他都希望你能过得快乐,因为我和他都……喜欢着你。”
他的表白就这么自然地吐露出来,林薇在听闻的刹那间略有些僵硬。这层窗户纸,她不准备捅破,更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凯安……”
林薇不自然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她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来接受别人的表白,哪怕那个人是黎凯安,现在唯一在她身边的人。
爱情原本就不是怜悯的给予,而是要两个人看向共同的方向。那个时候的她也以为季隽彦和她看的是同一个方向,只不过他的面前阻挡了一些白雾让他看不清楚前方而已。她以为只要她等下去,终有一天他面前的白雾会散去,届时他就会看见同个方向的她。但她没有想过,那个人是不是愿意拨开那些白雾,白雾那么浅,或许他早就看清楚了却没有说破的那个理由。
她应该很早就知道的那个理由,她不是他理想里的苏婉妍,甚至和他理想里的那个苏婉妍差距巨大。他的苏婉妍不是应该像她这样活着的女人,她是一张五颜六色的纸,早就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可她还是执着地等着,抱着微小的希望也等着,被他刻薄恶毒的话语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还是笃信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是谁。
她没有想过,真的知道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就会给予自己同等炙热的爱情吗?再珍贵的誓言也不过无知幼时的约定而已,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找过她一次就足以说明,或者说以他家的财力就算收养一个她也不是任何的难事。
没有,都没有。
能够说明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婉妍只留在了他的回忆里,但她付出的爱,付出的情却是没有办法轻易收回。
如果能预料到今天,她想她一定不会答应他的提议,她也许会试着去爱上景曜。
她能试着去爱的人也只是景曜,而不是眼前的黎凯安。并不是幼年时被他欺负得太多,而是她对他最多也只有兄妹一样亲切的感情。
她眼底里的犹豫与拒绝,黎凯安已经悄然地看进眼里。他还是不行么?努力了那么久,从最开始她的抗拒到现在的倾谈心事,他还一度以为自己终于走近了她的心,可现在看来,似乎所有的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黎凯安转过身,没有让林薇看见他此时的表情,快速地说完后朝门口走去。
如果你想要做朋友,那么我就可以成为你一辈子的好朋友。只是,林薇,你可以不要再伤心了吗?为了我也好,为了景曜也好。
他的背影挺得很直,似乎和往常一样,但却透着淡淡的落寞。林薇知道,她终究还是狠狠地伤了这个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人。
对不起,凯安。
天色微微地透着灰色的亮光,整座城市还陷入深深的睡眠中。路上偶尔有早起的路人,因寒风而抱紧双手,慢慢地快速行走着。
今天的天气十分异常,都已经进入六月,但丝毫都没有热起来的迹象,反而一早一晚很是冻人。再这么下去,某天下起大雪也不奇怪了。
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的灯光,将寒意渐渐逼退。城市在这一片柔和的光亮中开始逐渐喧闹起来。
车子在沿海公路上疾驰着,敞开的车窗不断地灌进疾风,吹乱那一头秀发。
林薇穿得很单薄,却并没有要关上车窗的想法。
又是这一条路,今年她已经经过了三次。第一次的时候她的身边还有那个人的温柔笑脸,而第二次时她已经满是心急与不安,现在呢?原本应该高高兴兴的路,她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初升的太阳从海平面以下露出半张脸,照亮面前不断翻涌的海浪。惊涛骇浪,和此时的她一样,都是难以平复。
一大清早地,季家大宅就被人按响了门铃。
王姐偷偷地看了眼脸色不佳的杜月清,这才慢慢地朝大门走去。
“你……”看见来人后,她明显地皱了皱眉。她还以为会是谁这么急迫地到季家,不过见到是白晓筠后她虽然心里不怎么乐意但也释然了。
自从季隽彦被卷入谋杀景曜的案件里,季家就没有一天清净日子。各路媒体记者不是打电话就是堵门口,这两天才刚消停,没想到大麻烦精白晓筠又上门了。
王姐很不喜欢白晓筠,不单单是因为林薇的缘故,更因为当初是白晓筠自己消失的,将那时的大少爷伤得那么深,现在又出现算个什么意思。
王姐散发出来的敌意,白晓筠看得很清楚,不过现在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白晓筠要得到的是杜月清的欢心。她刻意地抚摸着自己仍旧平坦的肚子,她自信能够进到季家的门,因为她还有这个终极武器。
果然,当杜月清看见来的人是白晓筠后,脸色随即就缓和过来。季隽彦和林薇离婚了,税语晨又搬回了娘家,整座季家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但即便是如此,她也不会希望那个林薇再回到季家,她可没有忘记到底是谁将季隽彦弄进警局的!
要不是隽彦拦着,她一定会让林薇在A市彻底地混不下去。她不是只会在家享福的富家太太,当年和丈夫一起打拼天下,又协助年幼的长子继承家业,这中间的风浪可不少也不小。
她的目光随着心里的想法看向一旁仍旧悠闲吃早餐的季隽彦,不由地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当初白晓筠主动上门,她还以为隽彦的心里有白晓筠的位置,却不曾想到如今白晓筠都已经怀着他的孩子了,他却迟迟不提结婚的事情。
有股寒意窜上她的脊背,难道……
她被自己的推测惊得忘记放下手里的刀叉,目光凝重地看着季隽彦。他不和白晓筠结婚,是因为忘记不了那个林薇吗?可是林薇不仅欺骗了他们关于她的出身,让季家平白无故地惹来大笑话,更是不遗余力地想把他扯进谋杀案里吃牢饭。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进季家的大门,更别提是做她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