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第一阶段结业考试苏任毫无意外地又考了最后一名。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他却出人意料的地递交了一份结业志愿书,上面没有和其他扯后腿的同学一样写上“学业难以为继,志愿服从分配,转入工作对口培训”,而是“志愿考取军科”寥寥六个字。
“胡闹!胡闹!还没闹够么你?”庐城最高阶的圣师程枫似乎非常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不行,和米拉一起出去工作,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难道不好么?就算你转入军科,又能怎么样?器械操作那么危险的科目今天教了,明天忘,其他圣师敢让你上课么?啊?”
“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坚持。”苏任面对程枫的盛怒,脸色不改,“是的,你给我们讲过,理想如果超脱现实,只能象挣断线的风筝一样摔落在地。但是……至少……请圣师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机会!我给你的机会还少么!两年前你就该结业了!每年都是倒数第一!”程枫继续怒吼着,“你要机会!好!我给你!明天下午军科入科考试!只要你不是最后一名!我直接把你档案调过去!满意了没!赶紧给我消失!”
学院最高圣师的怒吼声震彻了整个学院,走廊里的学生都用怪异的眼神注视着从圣师所里走出来的苏任,而苏任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在这个知识决定地位的时代,自己永远只能接受别人的嘲笑和鄙视,除了……妹妹。或许……还有眼前这个人。
“看样子你是说服圣师了?”米拉满脸笑容急匆匆地跑过来,“嘿!打起精神来!我们不是成功了第一步么?只要明天下午考试,不考最后一名就行啦!努力一下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哼!”还没等苏任答话,米拉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上一期军科入科考试最后一名是两百四十分,这一次结业考试他考了七十七分,你觉得他会有机会?真是笑话!”
米拉不满地转过身去寻找声音的主人,果然是那个讨人厌的市长儿子托基尔,也是每次的学院第一。他的视线十分放肆地在米拉身上逡巡,从她的可爱的双马尾辫到青春起伏的身体曲线,同时轻蔑地说:“米拉,你总是和这种低智商的人在一起,你的父亲知道了想必会不高兴的吧?如果你来我们内政科,我一定会……”
“才不要!”米拉做了一个鬼脸,打断了托基尔,“我已经报了军科,明天下午我会和苏任一起参加考试!”
此言一出,苏任和托基尔同时内心一震。“你!你竟然报军科!”托基尔脸色有些苍白,“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父母无权干涉学生的学科选择和结业志愿!这是圣训第三章第十七条!”米拉似乎是特意背过的,眉飞色舞地脱口而出。
托基尔被挤兑得无话可说,只得恨恨地看了苏任几眼,转身离开了。
“你不是一直想报商科么?”苏任突然开腔了,“军科的话,你一定吃不消的……而且那五十年……”
米拉却故意盯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嘟嘴说:“我可不想让自己等成老太婆……自己的幸福自己去争取……”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到。
“好啦!我也先得回家跟大人们交代一下!哎!”米拉这下也露出头痛的表情,“你赶紧去准备准备明天的考试吧!如果晚点我还能出来,就过来找你!”说完就跑走了。
告别米拉,苏任来到了圣恩堂,今天结业加上早就放学了,这里空无一人。他径直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伸出拇指,让米海伦刻印和系统对接,开启了圣恩程序,找出了相应的真理方舟,并开始努力记忆。
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刚才的内容。“可恶!可恶!可恶!”苏任懊恼地一拳一拳地砸在自己的腿上,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勤奋,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脚下仿佛出现了无底的黑洞,装满了绝望和无奈,要将苏任吸下去。
他逃也似得离开了圣恩堂,跑出学院,狂奔在大街,像丧家之犬一样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全身大汗漓淋,肌肉酥软,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庐城的最高处——霞山公园的顶峰俯视着这个城市。
是的,这是一个幸福之城。祥和而宁静。
被夕阳镀金的城市高楼此起彼伏,街道一尘不染,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居民的生活安宁,愉快和幸福写在脸上。
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愉快和幸福,每个人只要通过努力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每个人都不会像自己一样不幸,像自己一样绝望。
“只能到这里了么?”苏任眼神空洞地看着山脚下,回忆起了妹妹最后被掳走时的面容,绝望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
他在绝望中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要从山巅上一跃而下,千钧一发之时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突然一个晴天霹雳——
打在苏任身前的栏杆上,受到电击的苏任正好止住了前倾之势,直直地向反方向飞了出去,倒在了一旁的花丛里。
“要下雨了么?”正在家中和母亲一起做晚饭,等待父亲回家交代的米拉听到雷声不由得担心地往窗外看了看,心里在犹豫要不要给苏任去送伞。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已经沉了下去,城市里万家灯火,还躺在霞山公园山顶上的苏任从全身难以名状的疼痛中醒了过来,“我……我还活着么?”他坐起身来,有些困惑地发现上半身衣服几乎都烧焦了,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但是身体除了有些疼痛以外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哎呀?哎呀!?我竟然没死!”倏忽苏任莫名耳边响起一个女人惊异的声音,他环视四周,这山顶上空空荡荡的,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
“是谁?”苏任试探性地放大声音了问了一句。
“我呀我呀!是我呀!你看得到么?感觉得到我么?”女声继续说道。
“幻听?”苏任试着下了一个结论,猛地锤了锤了自己的脑袋,又拍了拍了耳朵。
“哎呀你干什么!很疼啊!”女声叫了起来。
好像是对苏任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女声继续说:“什么嘛,穿就穿,还穿到别人的身体里,穿到别人的身体里也就算了,还穿到男人的身体到底是要闹哪样啊!这半死不活的是要搞什么呀!哎!哎!好烦呀!好烦呀!”
苏任倏然觉得两只脚不属于自己了,他清晰地感觉到脚部的控制权被夺走了。“诶?诶?”他拼力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发现喉咙已经不能发出声音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诡异的自己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下山盘山路入口的人工小喷泉那里。接着是手的控制权也失去了,被人控制的手借着路灯对着映照在水里模样一下摸摸眼睛,一下摸摸鼻子。
“哎呀?恩,还不错还不错,幸好不是一脸猥琐的大叔,恩恩,小正太还有的看!有的看!嘿嘿嘿!”女声突然显得有些猥琐。
感觉到苏任的心跳一直狂跳个不停,女声有些烦躁:“我说你心跳慢一点行么,扑克脸不能只扑克表情,内心也要明镜止水。哎,看来要成为一个有攻有受,男女通吃的好正太还需要姐姐我多调教调教。”
“好啦!不耍你啦!”被控制的身体在旁边折下了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了一个名字,“炎雨凛!这就是老娘的名字!感恩戴德地记下吧!额,你认识汉字吧?不对,你既然听得懂汉语,就肯定能认字嘛!””
“好啦!既然到了这个世界,我需要获得足够多的情报,然后利用自己丰富的知识开挂打败所有人。恩恩,这就是每个穿越者必须要做的事情,什么把文学名著都抄一次啊,随便开口都是李杜的段子赢得莺莺燕燕的青睐啊,科举当个状元啊,建个自己的王朝后宫啊之类的……”突然女生一阵迷一般的沉默,“那么问题就来了——”
“老娘特么的连个身体都没有啊!卧槽——”愤怒的骂声在苏任的脑海里久久回荡,几乎要震破了他的耳膜。
女声见自己演了半天独角戏,苏任仍然一头雾水陷入混乱中,终于要开始正题了。“好了好了。你不用害怕了。你只要在脑子里想,就行了,我就能听到你的话,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
苏任犹疑地想了一句:“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是我的幻觉么?”
女声叹了口气,幽怨得想点上一根烟:“名字我刚才写在地上了,炎雨凛,超卡哇伊的永远十八岁青春无敌的美少女。我想我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至于为什么我会在你脑子里,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就我的猜测和我们那个世界的习惯,我应该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我最后的记忆也只停留在被他们逼到了山顶的悬崖边,然后哗啦一道闪电下来,我哗啦一下就到这儿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特么才是幻觉,你全家都是幻觉!”
苏任刚想继续问问题,但是自称为炎雨凛的女声就先开腔了:“好了!刚才是你问我!现在是我问你了!这里是哪?什么星系?有几个恒星?几个卫星?地理环境?纪年时间?社会制度?大概的历史过程?最高领导人是谁?你会真气或者斗气么?还有,你知道安利么?”
苏任一头雾水,但还是依次回答了:“这里是庐城,东2区11州的庐城,什么星系什么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纪年时间是圣历一百三十七年,历史过程我没学过只学过历史常识,但是我已经忘了。最高的当然是皇帝陛下。真气、斗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安利是一种鸟类么?”
“好的。那么终于可以确定至少这里不是我原来那个世界了。”炎雨凛貌似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好。现在轮到我了。”苏任开始问问题了,“你说的穿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能控制我的身体?你要抢走我的身体么?”
“抢你妹啊!”炎雨凛先回答了第三个问题,“穿越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是什么东西,一般小说里啊什么电影里啊,就是突然有一天你被车撞死了,然后你睁开眼睛发现你没死,你的精神或者说是意识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用另一个身体开始了另一段人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像你这种好孩子千万不要尝试这种死亡穿越法!”
“第二个问题嘛,这也是最让我火大的一件事情!一般来说穿过去的人都夺走了被穿人的身体,也就是说一般情况如果我穿到你的身体里了,你的意识就会消失,或者转移到其他地方,这个身体就归我了。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是我和你共享这一个身体,而且都有控制权。”炎雨凛为了演示控制权,开始用苏任的左手往地上猛砸。
苏任好不容易控制右手抓住了左手,刚想继续问问题,又被炎雨凛抢了先:“情报还是不够。我需要电脑,手机也行,能上网的,我看你们这个世界文明程度还挺高的,电脑应该有吧?”
苏任接下来一句话让炎雨凛大跌眼镜:“什么叫电脑?”
“啊?你特么的在逗我么?”炎雨凛觉得他是故意逗自己,又怒了,“你们难道不上网么?QQ啊这信那信的也没有么?电视呢电视总有吧?像你这么大了总得跟苍老师啊波多野老师之类的学学人体生理学了吧?”
苏任还是一头雾水,扬了扬自己的手掌:“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听过,也可能是我听过但是忘记了。但是我觉得你问的东西可能和它有关。”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背上泛出蓝色的图样说:“我们叫它米海伦刻印。”
“这是什么东西?”炎雨凛好奇地问,“咒印?圣杯战争?”
“我……我也说不清楚。”苏任挠了挠头,“不过既然你在我的身体里,那么我带你去圣恩堂应该不算违反圣训,我想圣恩堂应该能回答你所有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