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木玺说他要与央九去见一个大人物,不方便带上我,叫我乖乖留下来,说回来后给我带大白菜,我虽因见不到这个大人物而稍稍有些遗憾,但想到有大白菜可以吃,遗憾自然就被愉悦所代替了。
月梦嫣却没有我这样听话,明明说好了不跟着去,背地里却偷偷地跟着央九,自然是被逮住了。
当她第二次被央九黑着脸捉回来时,我正在摆弄窗台上的兰花,忍不住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
我瞟了月梦嫣一眼,见她神色不悦,微微扬起下巴,紧蹙着眉头看着我。
“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我从她身旁擦过,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月梦嫣走到我身旁俯视着我。
我低头吹了吹手中的茶,轻抿了一口道:“这茶不错,要不要尝一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后,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形形色色说:“浓郁而不醉人,清淡而不至无味,飘香却参透清新,这便是最好的。”
月梦嫣看着我,眼神中满是不解。
我笑着说:“任性,便是你的可爱之处,也是你容易招来不满的地方。这样说吧,适当的任性是一种魅力,任性过头却是一种愚蠢。”
月梦嫣表情明灭,半晌,神色复杂地走了。我想她一定不会再偷偷跟上央九,她是个聪明人,只是因从小被周边的人宠得太厉害才被优越感蒙蔽了双眼。
第三日央九和木玺以同样的理由出了门,看来他们要谈的是一件严肃的大事。
这一天天气极好,空气虽有些微冷,阳光却让人眼前一亮,只是看似强烈,实际就像一层薄纱。
窗台上的兰花昨日还开得好好的,一夜之间全都枯萎,像在夜间生了一场大病,最后不治身亡。我想,这就如同人的生命,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何时结束,也不必知道,只要在生命还未走到尽头时尽力将自己开得最美便可。可美,又是什么呢?世上有千千万万种美,而我只需要一种,那便是专属于我的美。
“水狐狸,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月梦嫣突然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维。
“不去。”
我心不在焉地说。
“你想在屋子里憋死吗?”
月梦嫣将我托向门口。
我微微用力定在原地说:“要出去也行,但你不能在外面这么唤我。”
“不叫不叫,你也要改口。”
月梦嫣仿佛很高兴,朝我灿烂一笑。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我说。
“是么。”
月梦嫣漫不经心地回应。
“只是他好像不这么认为。”
良久,她自言自语道。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央九,但并未作答。
“我与他不同,我只把最美的笑容留给他,而对你们……”
她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又说:“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娇纵吧。”
“说对了。”
我毫不避讳。
“可是,他可以给任何人温柔,任何人中却单独不包括我。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爱错了,也许是我任性过了,不应该这样执着。”
我笑着说:“没有,你的执着是对的。”
月梦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她定是以为我又会打击她。
我接着说:“央九只是还没意识到对你的感情,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说出了一句让我欢喜的话。”
月梦嫣说。
“水莜,从前我很是嫉妒你,为什么央九可以对你笑,对我却总是冷着脸,所以我才总与你针锋相对,现在看来,我以前做的事都是毫无意义的,我在戏中,而你却在戏外。”
此时我们走在一条幽静的小巷里,一座院子前长着两颗银杏树,门匾上写着“清雅阁”几个大字,入内有一方池塘,池边杨柳依依,与这条巷子的静谧极为相配。
看遍了天城的喧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清雅之地存在,我便拉着月梦嫣兴冲冲地走进了清雅阁。这时一位大约三十岁的美女姐姐风姿翩翩地走过来说:“姑娘,清雅阁不接女客,还请姑娘回避。”
月梦嫣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收女客,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这……”
美女姐姐难为地看着我们。
“打扰了,我们这就回。”
我向美女姐姐微微颔首,拉着月梦嫣走了出去。
“怎么了?”
月梦嫣疑惑地看着我。
“我想,这便是师父所说的青楼了。”
“青楼是什么,为什么不让女子进去?”
“青楼是一个女子卖艺的地方,里面的女子陪客人吟诗,作画,赋曲,跳舞。人族中大多有才的女子都是出自青楼。”
“怎么,想进去看看么?”
我看着月梦嫣好奇的神色,对她挑了挑眉。
“可是不是不让女子进去么?”
月梦嫣眉头微皱。
我冲她神秘一笑,摇身一变,她了然地点了点头,也跟我一样摇身变成了男子模样。
再进入清雅阁时,那位美女姐姐笑吟吟地将我们迎上楼,把我们领到一个如亭子模样的地方,朱红色的屋顶,中间摆着一张楠木桌子和两张软榻,旁边是一片粉红色纱帐,向外可看见远处若隐若现的山。
这时美女姐姐问:“不知两位想要哪个姑娘?”
我思索了会儿说:“曲弹得好的姑娘吧。”
美女姐姐笑着说:“公子慢些等,奴家这就去叫涟漪姑娘来。”
不一会儿粉色的纱帐里便传来了脚步声,我是从正门进入的,那纱帐后还有一条道,我不禁为这清雅阁的房屋设计暗暗叫好。
“不知两位公子想听哪首曲子?”
纱帐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柔软而不失力量。
“来一首《花坊调》吧。”
月梦嫣说。
“叮,叮。”
纱帐后被称为涟漪的姑娘先试了两次音,随后行云流水般的琴音流入耳中,声音忽高忽低,忽强忽弱,每一个音符都仿佛牵制着脑中的情绪。
一曲完毕,静默随之而来,好像只要发出一点声响便会打扰了这得之不易的美感。
“那我们就告辞了。”
忽然木玺的声音传入了耳中,我忙趴在栏杆上朝下看,果真看到了木玺和央九,旁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族。
月梦嫣见我趴在栏杆上不动,也好奇地跟着我趴在上面,在看到楼下的人之后惊讶地说:“那不是……”
我忙捂着她的嘴将她拉了回来,对着纱帐里的涟漪说:“姑娘琴技着实了得,在下今日有事,改日再来领教。”
然后拉着月梦嫣匆匆地走了。
月梦嫣问:“我们要去找央九他们吗?”
“不去,我们要赶在他们回去之前回去。”
“为什么?”
月梦嫣不解地问。
“因为……如果木玺发现我不在,我就没大白菜吃了。”
月梦嫣看着我,无言以对。
我们走出清雅阁没多远,一个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便凭空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虽然眼前的女子蒙着面纱,我也嗅不到她身上的气味,但我可以肯定,她是天紫兰。
天紫兰轻轻点了点我的脖子,一股陌生的力量传入我的身体中,随后我便动弹不得,然后天地好似颠倒了一番,空气中的魔气愈来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