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娘,晌午都过了,快回家做饭吧。”街对面一个灰衫妇人朝她喊了一声。
——卖花妇人正是鸢娘。
她听了一颤,木纳地仰头看了看天色喃喃说,“是啊!晌午都过了,该回家了!该回家了。”说着,失望地看着满蓝蔫掉的玉兰,依然不舍得扔掉,抱着篮子慢腾腾地往回去的路上走。
灰衫妇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可怜的女子,男人整日在青楼寻欢作乐,却要她抛头露面。原本也是个大富人家的小姐,哪里吃过这样苦头!像这样一朵花也没卖出去,回家定又要遭毒打了。”
说完,抬头见少年盯着自己,连忙走开了。
少年听完这习话之后,就开始后悔了,——早知是这样,刚才真应该将她一篮子的花全部买了。然而,等他回身再想去追鸢娘时,发现人群之中,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少年在镇上一呆就是两个月。
他时常出门,就站在客栈的巷子角处左右张望,他在等鸢娘,他想,要是让他遇到,这次一定买她整整一篮的花。
可是从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在街上看到过鸢娘。直到汛期过了,少年打算离开小镇。
这日,一大清早他便结了客栈的帐,早早地来到河边。船还未到,他就在赤河边上随意地溜达,走着走着感觉一阵内急,他准备到芦苇深处小解,谁知刚一靠近那片芦芦苇丛,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再走两步‘轰’地一声一群黑头苍蝇惊慌失措地从飞出芦苇丛中,巨大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
他好奇地转过头去,不知不觉吓得呆住了。半晌才惊呼了出声,“是她!怎么会是她!她......她死了……”
——深深的芦苇丛中,河水退去,一具腐烂的尸体陈列其间,死者脸朝下深扎淤泥,肌肤和衣衫已经黏合在了一起,说不出的令人作呕。要不是被谁泡的散开的发边纠缠着一支缺了花瓣的海棠花发簪,少年绝不会想到死者就是卖花的鸢娘。
原来,那日鸢娘刚到家中,他夫君也喝的醉醺醺地推门进来,一看灶台冷清顿时火起,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一拳将她打翻在地,骂道,“懒婆娘又死哪里偷懒去了!要不是当初你该死的老爹逼我发下毒誓,今生不许再娶,老子早将你扫地出门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又老又丑,卖进青楼也卖不出个好价钱......”
他越说越气,借着酒劲一把抓住她,拼命地勒她的脖子,一边骂,“如今你那老不死的爹娘也不在了,老子却还要守你这个黄脸婆过日子……”
勒着勒着,一阵酒劲上来,稀里糊涂地睡着了。也不过了多久,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外面天已黑,嘟囔了句,“死婆娘,又不知死哪去了。”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摔了出去,他从地上摸索着爬进来,见鸢娘仰面倒在地上,借着星光一看,整张脸扭曲狰狞,双眼圆睁突出眼眶,一条发黑的舌头拖出唇外。
这一吓酒彻底醒了,再一摸她的身体早已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