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泰山日出
菜地还是那片菜地,胖墩师叔还是那个胖墩师叔,那一汪清泉还是那一汪清泉,只是夜破军现在已经长大了,胖墩师叔也长老了,以前背着百八十斤上山都不会累的胖墩师叔,如今只是弯着腰采摘了几下青翠的菠菜叶子就已经是喘粗气了,看到这一切,夜破军就觉得心里面堵得慌。
胖墩师叔炒的菜依然还是那个味道,有点咸,从不放味精,现在也不放鸡精,那时候胖墩师叔总是说“小孩子缺了盐,站桩都会没力气的”
夜破军吃着白饭青菜,喝着蘑菇汤,在袅袅的蒸汽烟雾里,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和师兄弟还有师妹玩耍嬉闹的情景,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师兄弟和师妹各自奔波天涯海角,师父变老了,胖墩师叔也变老了,没有变的只有那盘龙梯,玉皇寺,还有这巍峨的五岳之首,以及那永恒的清风明月。
凌晨,4点左右夜破军就醒了,似乎回到这个地方,他的生物钟也回到了当年的作息时间表,他迅速的穿好衣服,提着君子剑,踩着牛筋软布鞋,打开房门朝着玉皇寺的云曦台走去,哪里是整个泰山看日出最好的地方,也是当年他们一群师兄弟师姐妹早起练武的地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沿着熟悉的石子小路前去,穿过梅花点点的林荫小径,走过错落有致的弟子宿舍,再踏上石板铺就的宽阔演武场,云曦台,这个夜破军观看了三千多个日出的地方,就再一次出现在夜破军的眼前,今天,他再一次穿上道袍,戴着道冠,提着君子剑,怀着赤诚的心来到这里,再次闻鸡起舞。
云曦台是整个演武场的称呼,这里几乎能毫无阻碍的观看泰山日出,整个云曦台大约两个足球场大小,里面站满了泰山上的修道人,不仅仅是玉皇寺一家,别的道家人士也能来,这些人基本上都按照辈分分开,只有那些刚入门五六岁的小道童,才会懵懵懂懂的拿着小剑跟着师父身边起舞。
夜破军站在年轻一辈的队伍中间,这里专门有记名弟子的位置,这里的人都是学艺下山,然后再次回来的地方,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东张西望,大家都是按照方阵的间距,各自保持队形,然后站在自己的位置,等待着云曦台上的云溪亭里的掌门的手里的木槌,敲响那悬挂在云溪亭里的古钟。
“嗡.”直径三十公分的金丝楠木木槌撞在直径三百六十公分的铜钟上,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轰鸣声,这声音与天地共鸣,让风云震颤,传到云曦台上的众人耳朵里,已经不再是钟声,那云山雾海,雨露虹霞之中回荡着的就是道音,得道者闻之,振聋发聩,寻道者闻之,恍然大悟。
夜破军缓缓踏出脚尖,手中的法剑随着身体的潜意识翻转,已经演练过无数遍的《三清剑诀》已经不需要去回忆,一起手,十几年的烙印就让身体随着惯性腾挪起跃,当天边的云海之中,第一道霞光绽放,那金黄的霞光穿过云海云烟洒在这云曦台上,千万点霞光闪耀,如同海面波光粼粼。
《三清剑诀》是道家的一套比较久远的修身剑诀,配合绵长的气息法诀,一套剑法能够犹如三华聚顶,五气朝元,那般无穷无尽的变化下去,云曦台上那一片整齐划一的剑阵就是公正版的剑诀,后面那些剑招各异的则是那些道人几十年潜心研究得出来的不同剑诀,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夜破军只是记名弟子,因此他学会的《三清剑诀》只有前面一段公正版,这是大家都可以学的,后面的那些各个师傅自己研究的后续剑诀就是真传弟子才能修习的,所以,整个云曦台上看起来最整齐的,也就是夜破军他们所在的记名弟子这一块,大家都是记名弟子,学的剑诀当然都一样。
朝阳带着光芒缓缓从云海中升起,那漫天搅动的风云就像是朝阳带来生气,那传说中的紫气东来,整个云曦台上的道人都是默默地运转法诀翩翩起舞,任由那朝霞洒在身上,云曦台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沐浴在金黄色的朝霞之中,不停地吞吐着云雾,就像传说中的菩提道场。
整个日出时间不多,夜破军把《三清剑诀》演练了三边,太阳就爬起老高了,云曦台上的道人也是开始渐渐地收功回去了,那些出家的道人一年四季都是在三山,收功就回家了,只有夜破军这样的记名弟子很少上山,大家都是坐在云曦台上的石板上,熟悉的就低声聊天,不熟悉的就打坐。
今天夜破军是一个人来的,熟悉的小伙伴都不在,所以,他一个人在一边凝神静气的打坐,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周围聊天的道人他也是认识一些,泛泛之交如同过江之鲫,大家也就是认识而已,仅止于彼此知道对方都是泰山派的人而已,说道坐而论道,可能还是没有那么多的缘分。
打坐搬运周天,夜破军熟练的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早上7点了,云曦台外面涌动的云海也有点清晰了,向外望去,悬崖绝壁,空谷回幽,这样的景色又岂是蹲在燕京城能看到的,就算是视频,那又怎么可能有身临其境的这般震撼,故人云,“登峰方能阅志,观海方能抒怀,揽山海而成功”。
夜破军在泰山上陪师父渡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这期间他完全的抛开世俗杂念,重新回到了儿时的生活,每天都是晨钟暮鼓,钟鸣鼎食,和那些刚来的师弟师妹们一起修身养性,和师兄师姐们谈经论道,让已经被尘世烦忧的大脑得到了暂时的青松,差点让他有了就此归隐的念头。
在泰山的日子过得很快,夜破军走在下山的道路上看着山间盘旋的飞鸟,那一种自由的归属,让他想起当年小时候下山的那种感觉,只是如今想起来,这种自由的感觉少了,哪种沉甸甸的感觉却是多了起来,自由的代价就是责任,对自己,对别人,懂得负责任,那才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
在泰山的脚下,夜破军看到了一些不想看到的事情,几个小孩子在一处游人来往的地方乞讨,有的是残疾,有的是聋哑,只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站在一张大红纸前,夜破军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一个乞讨路费回家安葬母亲的,这年头乞讨的都很难相信,新闻里披露的骗子也不少了。
“你会武术,愿意做苦力?”夜破军看着面前这个小男孩问道,这小孩子看起来以前的营养挺好,骨骼发育和面貌都还算是佼佼者。
“会,我可以帮你干活,但是要风光大葬我母亲”那小男孩说道,目光里带着点欣喜看着夜破军。
“小时候练桩走套路没有?”夜破军来了兴趣,蹲下来看着面前的这小男孩,看到师傅的两个童子,他也有收徒的想法。
“从小就练站桩,步桩,我爸会八极拳和八卦掌,你愿意给钱,我就跟你走”那小男孩说完看着夜破军。
“那走吧,跟着我会受苦,你吃的了苦吗?”夜破军指了指地上的大红纸说道,他会找人专门去办这件事。
“我父亲被人打死了,我妈,在去燕京的路上生病半夜死了,我不想再回去村里了,我没地方去了,本来.”那小男孩说着说着就不说了。
夜破军听了也是叹口气,这尘世就是充满是非烦恼,他知道小男孩最后想说什么,以前各大门派都还会收骨骼精良的孤儿上山,后来出了几次事之后,各大门派都没有再收了,再加上现在的小孩都不缺营养了,而且武打明星的风光,也让这些门派不必担心收不到弟子,所以,就这样咯。
领着那小男孩到了城里,夜破军在公安局亮出身份,让他们派个人跟着这小男孩回老家给他母亲下葬,完事儿之后让那小男孩去明珠市找他,留下地址和钱,夜破军就启程回明珠市,他之所以赶得这么急就是收到了温柔的报喜电话,订婚几个月了,现在终于是有动静了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直是夜破军非常苦恼的事情,要知道他这行随时可能倒在外面,甚至连尸体都拿不回来也说不定,所以家里人都是催促他早点结婚生子,就连老太爷也是让他先结婚生子然后再出去,只是夜破军不是燕京城长大的人,而且大哥也有孩子了,所以他也没急着结婚。
夜破军到明珠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匆匆忙忙在花店里买了鲜花,又去礼品店买了温柔爱吃的巧克力,然后又去银行保险库里拿出一套首饰,去首饰店包装好,然后才马不停蹄的赶到市委大院,一开门,就看到了带着墨镜的柳依依,手里拿着导盲棍,一个人跑来为夜破军开门。
“温柔姐在做饭,我就自己来给你开门了,很快就可以吃饭了”柳依依打开门,站在那里,伸出手来,在夜破军脸上摸摸,又在身上摸摸。
“我没事,以后让温柔来开门,你没有导盲犬不要乱走,过几天我去给你买探路雷达,那样你就方便多了”夜破军伸手抓着柳依依的手来说道。
“没事,我在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你回来,为你开门了,请让我为你做一点事吧”柳依依从夜破军手里抽出手来,低下头软软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