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番外
栈道两旁葱茏翠绿,风景秀美,迎亲队伍绵延千里,十里红妆摆道相随。
我穿着大红喜服,坐在颠簸的华丽马车中,沉默半天之后,这才扶着万斤重的凤冠,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辆迎亲马车由千人小心护送,缓缓驶入京城,老爹老娘一见这阵势,便立马放弃了要与我共行的念头,天还没亮,两个老不修的就留下字条,马踏飞燕般走了,说是与我在京城汇合。
我叹了口气,在看到马车中的另外两人后,心中这才舒坦一点。
“老二,你说柳无涯那厮是不是蓄意报复?”我用手指慢慢在头上摸索着。
老二不同于往日的银袍威武,一身暗红色的朝服华丽自然,使他看上去精明睿智,他手持白瓷茶杯愕然问道:
“他报复你什么?”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唉,也就只是看上去聪明了。
“自然是报复她不肯婚前就给他生个儿子呗。柳无涯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齐凌一手撑头,一手持杯,贵妇人般横躺在车厢另一侧,撇着嘴说。
唉,肤浅!怎么就找了这两个人来给我送嫁呢?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从一个月前答应嫁个他开始,铁血城中就莫名其妙来了几百个老女人,她们一个时辰来两拨,一天八个时辰,连番教训我,从我吃饭睡觉开始说,一直说到我剔牙出恭,简直欺人太甚!”
齐凌听后恍然大悟,但因为那魔鬼地狱般的一个月她并没有参与过,所以现在也不能与我产生共鸣,便没有开声。
老二却不以为意,一脸戏谑:“师父,据我所知,是那些嬷嬷被你欺负了一个月之久吧。”不止是那些嬷嬷,还有他这个可怜的送嫁将军也不免被她荼毒。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
“什么叫欺负?物极必反你懂不懂?合着不是你让这么些个人在耳朵边上嗡嗡了一个月是吧?”我越说越大声,跟着就想冲上去揪老二的耳朵。
齐凌冷哼一声,却半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好戏。
我家老二虽然平时有些木讷,一旦遇到危险,他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只见他迅速向后一缩,眉峰一挑,放下手中茶杯,忽然收起了满面的戏谑,刚毅英俊的脸看上去正气凌然。
“师父,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心。这桩婚事你如果后悔了,我这就带你走,可好?”
我想喝茶顺气,没想到喝了一口之后,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混账话,让我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
齐凌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看好戏的神情,我……交友不慎啊。
“你吃错药了?”我惊呼,后转念一想:“还是说,你这是在奉命试探我?”我可没有忘记,这厮对无涯的忠心程度。
“嗯!我也觉得他是试探,柳无涯那货看着就像是心眼儿极小,小肚鸡肠的男人。”齐凌装模作样的说道。
我抓起玉枕就向她扔了过去。
老二却不以为意,摇头正色说道:“师父,我是认真的。”
说着,老二竟然站起身,来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深情款款的说:
“你与他的婚姻,但凡师父有一丝的不愿,我都难以放手,如果是那样,就算从此身败名裂,浪迹天涯,居无定所,我亦会将你带走。”
齐凌不合时宜的吹了一声口哨。
“……”我长大嘴巴,呆呆的看着老二近在咫尺的脸,正绞尽脑汁之际,却见老二雕塑一样周正的脸上忽然现出裂纹。
他蓦然放开我的手,捧腹大笑起来,这人要是平时不爱笑,一旦笑了,那就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当我意识到自己被老实的徒弟耍了,而那个徒弟还在我面前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种心理上的惆怅,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达。
我被他气得作势要踢他,老二却抱住我的脚,连声道歉。
正闹腾之际,马车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郎臭着一张脸爬上了车。
他一把将老二从我面前推开,不管不顾的在我身旁软榻上坐下,一手撑住下颚,整个人就开始神游天外。
我嫌恶的看了看他,唉,潇潇能看的上他,简直就是我们独孤家的十八辈祖宗烧了高香了。
“你说,你早不答应晚不答应,偏偏这个时候答应了,潇潇刚生了儿子,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我,我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恶。”
我白了他一眼,把他屁股底下的礼服袖子抽了出来,不冷不淡的说:
“你就算在尚书府,潇潇也轮不到你照顾,儿子也轮不到你带吧。”
要我说,一郎就是作死!
他竟然偷偷带着还未满月的儿子去赌坊,赢了钱还去喝酒,搞得满身酒气回家,虽然儿子没弄丢,那小东西还挺高兴,但试问,谁会把全家的宝贝疙瘩交到这样一个巨不靠谱的人手上?就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从那次之后,凌府上下就把独孤一郎列为头号反贼,几百双眼睛,每天盯着他不让他碰上小少爷的一根胎毛。
我鄙视他,强烈鄙视他!
“哼!”一郎冷哼一声,变本加厉把脚都缩了上来,斜躺在软榻上,做大爷状,从怀中慢慢吞吞的掏出一张卷起来的字条,在我面前扬了扬,得意的说:
“蝴蝶谷的胡医仙我是不认识,她给独孤嫣的飞鸽传书就不关我的事了吧?唉,要不要撕掉呢?”
齐凌一听到胡医仙这三个字,神经登时一蹦,就从车厢一侧跳了起来,生猛无比的扑向一郎,我拎着裙摆,赶紧撤退,只见齐凌一下子坐到独孤一郎身上,凶神恶煞般抢下信,趾高气昂的从一郎的肚子上踩了下来。
“胡小人说什么?”
为了撮合齐凌和胡小人,我可是把我矜贵的面皮扯下来,丢到万丈深渊,好不容易才缠得胡小人答应来京城参加婚礼,不是又有什么变故了吧?
“她……不来了。”齐凌呆呆的将信中内容说出来,猛然爆发道:“她怎么能不来了呢?还知不知道言而有信?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
我一把抢过齐凌手中的信,看了下,只见信中写道:
云岭水患,瘟疫肆行,此行数日,不定归期,若逾期,望请恕罪。
我看了眼齐凌失魂落魄的美丽脸庞,仿若春花失色,霜打了般失望,美目低垂,流光四溢,美是美,就是不太正常。
伸手抚上齐凌的肩膀,安慰道:
“呃,都说了是归期不定,那有可能回不来,就有可能回得来,对吧?”
齐凌叹了一口气,美丽的脸庞垂得更低了,润泽饱满的唇瓣微撅,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委屈的扑入我的怀抱,大哭起来。
见她如此,我到嘴的狠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齐凌。只要有我独孤嫣在,胡小人就等于已经躺到你的床上了,她,她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就算我和无涯的婚礼她不出现,那总还有老二的婚礼,老三的婚礼……”
齐凌哭得更大声了。
我抱着她手足无措:“再不行,等我做了皇后,我就把她弄到宫里跟她娘一起当官,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别哭了。”
老二:……
“呃……其实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我家老二适时帮忙岔开了话题,我对他投以欣慰的眼神,什么时候,我们老二也懂得察言观色了,不错,不错。
老二扯了扯齐凌的衣袖,将她从我怀中拉离,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胡医仙?”
很好!
我暗赞老二的聪明,这个问题,也同时问出了我的疑问。
“对呀,我也想问,你到底为什么喜欢胡小人?她但脾气太臭,个性孤僻,行为举止又古怪异常,你不是喜欢她那张脸吧?但她也不是最漂亮的啊。”
齐凌委屈的抹了抹眼角的泪,翻眼睛想了想后,才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答了老二的问题:
“她,有安全感。”
车厢内一片沉默……
还是我率先回过神来,难为不解的问:
“安全感?”
我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就胡小人那瘦弱的肩膀,走路扶墙根儿的体质,哪里能够担起‘安全感’这三个字。
从老二和一郎的神情来看,显然他们也在纠结这个问题。
“对呀。”齐凌肯定的点头道:“她医术精湛,素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华佗美名,跟她在一起,不就等于跟大罗神仙在一起吗?无论伤多重,毒多深,都死不了呀。”
看齐凌说得正经,老二坚毅的目光中出现了丝丝崩溃与打击,只见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斟酌迟疑问道:
“齐凌,你真的确定你爱上胡医仙,而不是单纯的崇拜?”
老二一语中的,令我茅塞顿开。
“是啊,齐凌,你倒是说说,你对胡小人是个什么感觉?”我逐渐引导道:“你如果见不到她,会想要赶到她的身边去吗?”
齐凌抓了抓头,问道:“那要看她在哪里了。”
“……”我心里已经有些底了,回道:“这跟离你有多远没关系,就问你想不想赶到她的身边,想要陪着她每一天。”
“可是……她要是离我很远的话,我怎么赶过去?而且赶过去干什么呢?如果她每一天都在我身边,那我自然愿意陪着她了……”
迷雾基本已经散开了。
老二同情的按住齐凌的肩头,沉重的说道:
“齐凌,别想了,你对胡医仙根本就不是爱。”
齐凌一把甩开老二的手,横眉怒目的说:“呸。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我不爱她,难道爱你啊?”
老二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勉强对齐凌扯出一抹笑,颇不是滋味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算你爱我,我也无福消受。”
“你!”
听老二那么说,齐凌仿佛一只被点燃的炮仗,立马就蹦了起来,扑到老二身上,撕咬啃抓……唉,一句话,很黄很暴力啊。
我家齐凌什么都好,就是属豹子的,见谁都想扑上去咬两口,老二,你受苦了,趁齐凌主动的机会,你有便宜就占吧,千万别给我面子……阿弥陀佛……
旗鼓喧天的迎亲队浩浩汤汤的由东门进入京城,一路高调行入宫内。
本以为只要进了宫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无涯了,但坑爹的是……这帮混蛋竟然把我隔绝在一所很是华丽的宫殿中,今天来个老嬷嬷,明天来个老头子,一会儿教礼仪,一会儿说礼法,一会儿还要带我去洗澡!
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些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跟在我身边,让我连偷跑去见无涯的机会都没有。
水深火热的日子又熬过了半个月,才真正到了大婚的那一天。
我头上顶着千金重的凤冠,凤冠上头还挂着红绸珠帘,身上就像个八宝树般,环佩叮当,金锁银镯……我真想告诉这帮孙子,皇后这个受万民尊重的职业不应该如此铺张炫富,这会引起民愤的。
牵着无涯的手,在朝堂之上,无涯掀起我头上的红绸珠帘,与我喝下合欢酒,喝下之后,我与无涯一起接受了百官献礼朝拜,然后我就可以功成身退,被送入寝宫了。
低头看着脚尖移动的时候,感觉一只手搂过我的腰,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我耳旁说了一句话,我面红耳赤的走开了。
无涯说:要乖乖的,晚上好好疼你。
这个……死不正经的小子,身处朝堂之上,百官之中,竟然也敢出言挑逗,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可是,当我回到寝宫,我才真正的知道无涯话中‘要乖乖的’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面前那薄如蝉翼的大红纱衣,将手伸到衣后,五指毕现……
“干脆光着身子等他吧。”
我的提议叫旁边的女官有些为难,看着她就快哭出来的脸,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按照惯例我沐浴净身,通体抹上香蜜,那味道不能说难闻,却总觉得让人四肢发软,心神荡漾,是什么东西,什么功效,自不用多说了。
当我一切准备就绪,穿着薄得不能再薄的薄纱坐在床头时,那边也传来了‘皇上驾到’的传唱。
虽说两人已是老夫老妻,根本不需羞怯,但不知为何,耳中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我的心情却如初见情郎般雀跃,呼吸急促,心头如鼓捣锣敲。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我不自觉的红着脸低下头,只听无涯邪魅的声音说了一句:
“都退下吧。”
宫内的女官们一下子退得干净。
无涯将门关上,落了栓,缓缓走至我的跟前,说道:
“怎么?师父竟然也会不好意思了?”
语气中满是挪揄的味道,我一赌气便抬起头与他对视,便见我家无涯俊美无俦的脸上漾着笑,两颊微微泛红,我将鼻子凑至他的身上,左右嗅了嗅,知道这厮今天也喝酒了。
无涯的目光有些迷离,笑声仿佛来自胸腔间,低沉暗哑,我想凑至他的胸前听个清楚,却被他按住肩头,拉起了身。
我们双手交握,顺着无涯的步子向前走了两步,袅袅婷婷的模样倒不像是我了。
“师父穿这身,真好看。”
无涯灼热的目光将我从上扫视而下,我满面绯红,一把挣开他的钳制,没好气道:
“是啊,不穿更好看吧。”
“师父怎样都好看。”
无涯从背后抱住我,温暖的感觉突然令我全身战栗,鼻尖萦绕的却是蚀骨的香甜,我强忍心痒,咬唇问道:
“他们之前到底给我擦了什么?”
“擦了什么?”无涯轻声重复我的问题,温热的气息缓缓下移,埋入我的肩窝,轻吻轻嗅着说道:“让我闻闻,好香啊。”
我背脊一阵酥麻,别扭的从他怀中挣开,却顺势被他转了个圈,被禁锢在屏风前不得动弹,只见无涯邪笑着一手拂开我胸前的乱发,缓缓的将手伸入红纱之中……
我抓住他作恶的手,咬牙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唔……”
话还没问完,火热的唇舌便迎了上来,将我的话封入口中,一阵热吻之后,无涯忽然将我抱起,边走边道:
“那香蜜是信送来的新婚贺礼,催情的功效不大,却贵在持久……”
我气绝。
“在想什么?”
无涯将我放到床上,解开我腰间的衣结,露出了大红色的鸳鸯肚兜,我本来还有些抗拒,但一看到无涯被****迷乱了的水润目光时却又改变了主意。
一个翻身,将无涯撂倒在床,然后动作敏捷,犹如饿虎扑兔般饥渴的压了上去,手忙脚乱的将他的衣服扯开,见到肉就咬,无涯也不反抗,就那么任我施为,一副乖巧的小媳妇神情大大满足了我的****。
“在想怎么把你拆吃入腹。”啃咬的间隙,我如是回答:“老子憋了这么久,今晚不把你榨干,老子就不姓独孤。”
“好啊,不姓独孤,姓李……”
无涯闷声笑了出来,捧住我的脸重重亲了一口,便自动自发的将手来到我后腰处,拉开了柔滑的肚兜,自腰际慢慢向上滑动。
我配合着他的揉捏发出呻吟,刚开始还有些理智与他共同作恶,一段时间后,却再也撑不住,被强势压入身下……
“无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你才十岁吧。真是作孽啊。”
“……爱上一个人,无关年龄大小,当我敞开心房的时候,你刚巧闯入我的世界……如此足矣。”
“……”
芙蓉帐内春宵一刻,凭的是漫长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