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机上有没有快进键?
可以瞬间变成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人
忙碌的备考让十六七岁的少年们忘记其他忧愁,维维猛然想起好像很多天没有和小珊见面了。她碰了碰旁边专心看书的男生,”哎,航航,你最近看见小珊没?她又去集训了?”
“没有吧,”林亦航推推眼镜,”前天她还过来问了我几道题。”
维维觉得有点儿奇怪,小珊过来怎么会没找她呢?她四下看了看教室里埋头的同学们,耳边传来唰唰的写字声和哗哗翻书的声音,她想果然大家都变忙碌了,都开始努力了吧。
李维维的成绩稳定在十几名,虽然不算太好,但也足以让她开开心心过个春节。毫无意外地,急诊科主任田蓝清又被排了除夕岗,这万家灯火的时刻,往往却是医院最为忙碌的时候。每每这时,李爸也会把班换到跟李妈一致,反正家里俩医生,在哪里都是过年,倒不如方便其他人。
维维小时候有点儿反感,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似乎也习惯了医院里的春节。无论是其乐融融在医办一起吃饺子,还是在病房里和病人一起看春晚,亦或者有一年赶上特大车祸事故急诊室全部出动所有人一天一夜未合眼,她后来看着李妈和其他叔叔阿姨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一线的他们说不出责任感使命感这种新闻通稿上的话,他们只知道救死扶伤医者本心。
下午五点的时候李妈打来电话,”李小姐,你搭小韩的车过来吧,他今天晚班。”维维应了一声,左等右等不来,只好拿上东西去敲韩大宇的门。
敲了四五声,韩大宇才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着外面站着维维忽然清醒,说了句坏了,赶紧让维维进来。
这是维维第一次进到他家里,灰白的格调,又干净又简单。韩大宇拿了双女士拖鞋给她换上,解释着说昨天夜班,一下就睡过去了。
他家里似乎更热一些,维维看他穿着灰色的短袖T恤和短裤,家居的样子反倒显得人可爱许多。自上次雨夜之后,维维一直没有见过他。有时看到他的车停在楼下,想着哦他在家,即便看不到也觉得心安。
维维看着他歉意的样子打趣道,”韩医生,你再不出门可就要下岗了。”
韩大宇赶忙去洗漱,维维在客厅里大声说,”我能参观一下你家么?”
洗手间里他似乎在刷牙,口齿不清地答了句”当然可以”。得到许可的维维四下转了转,除了比林亦航的房间稍微整洁一些,韩大宇的书房也同样透着一股…男生气。足足有半个墙壁的书架塞满了书,CD和游戏盘,电脑桌前零散的堆着一些文件,两只足球像护卫似的蹲守在书房正中央。维维看到墙上的人体骨架图一下就笑了,这时韩大宇从她背后冒出来,”笑什么?”
“你不知道,我房里有个他的双胞胎兄弟,我天天和他一起睡。”维维指了指那张图。
“不害怕?都是骷髅。”
“别瞎说,那可是我朋友”,维维一脸正经,”李老师给我请的御前侍卫。”
韩大宇扑哧一声笑出来,”走吧,不然我真要下岗了。”
走到车前,维维怯怯地问,”韩医生,我坐前面行么?”
没等她说完,韩大宇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当然可以,说话还方便。”
维维还是解释道,”我有点儿晕车,平时都坐前边,习惯了。”
“OK啊”,韩大宇模仿她的语气说。
这一路他们都在轻松地聊天,维维说她小时候在医院过春节还时不时能收到压岁钱,拿了钱就去买烤红薯,那个老板直到现在还认识她,韩大宇问道是不是侧门拐角那个大姐?她现在都开始卖薯片了;
说起手术室某个维维怕的要命的麻醉师,每次哭都拿着针头吓唬她吓得她曾经一度晕针,韩大宇说我也认识啊,他曾经去我们学校开讲座我还跟他合了影,人非常厉害;
又提到医院食堂的饭菜,讲到住院部闹鬼的乌龙事件,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韩大宇话似乎少了些,多半是维维叽叽喳喳然后他符合着说几句;又或者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毕竟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聊天。
到了医院,韩大宇换完衣服就去了诊室。维维和医生们打了一圈招呼,并没有看到李妈。她凑到病房里和病号们一起看春晚,被白云黑土逗得喘不过气。给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发了新年祝福,收到几个人的回复竟然是一模一样。维维念着这也太没诚意了,转发连落款都不知改改,一笑而过。
林亦航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跟爸妈在香港酒店,一点儿不热闹。他父母是生意人,一直南北两地跑。维维问那你闲着做什么?林亦航不以为然地说,做化学试卷,反正没什么事儿。维维似乎看到了他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写写画画的样子,心说学习好的人都是孤独的。
“对了”,维维犹豫了一下,”你跟小珊有联系么?她没回我短信哎。”
“她给我发了啊,你直接打给她不就好了。”
尽管维维十分不愿意这么想,她还是觉得小珊跟她疏远了。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学习压力,因为考试?她给林亦航发了短信,却没有回她的。往年一放假,她们就会迫不及待的见面,今年伊始维维约她,她便推脱了有事。说不上是哪里,就是反常。
维维想了想还是给小珊拨了电话,打了两次才接通。维维想跟她说些什么,却总感觉电话那头的声音远远的,于是就像普通朋友那样说了几句关于春晚的无关紧要的话,随便祝福了几声便挂了电话。她的心里突然有点儿堵。
凌晨时分急救室才稍微安静下来,维维接到李爸的电话来到医办,第二班值岗医生带了些饺子,大家围着办公桌说说笑笑吃了几口,便睡觉的睡觉盯岗的盯岗。
倒计时结束了,烟花爆竹也放过了,维维顺着医院的窗户望下去,城市重新归于宁静。马路上隔很久才会过一辆车,路灯孤孤单单的守着街道,那忠诚的样子让人动容。
“维维,不去睡?”韩大宇走过来,看着发呆的女生。
“我不困。一年又这么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做。”维维感慨道。
“呵,这话可不像你这年龄说的。没做的,比如什么?”韩大宇脱了白大衣问。
“比如,”维维看着漆黑的夜空,”放鞭炮?”
韩大宇应到,”那简单,”看了看时间说,”走,放鞭去。”
城市烟花爆竹禁放令出台后,销售点只有市中心几家。维维提议就放两个大地红吧,爆爆霉运。两人买完后就开到了医院后面的一片高地上,彼时房地产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也将平地而起一片高楼。
后摆好,韩大宇对维维喊道,”离远点儿!”说完点燃,迅速跑到维维身边席地而坐。
火光四溅,噼里啪啦爆竹声响起,像两条摆动的火蛇,嘶吼着,怒火冲透了胸膛。
韩大宇问维维怎么想起放鞭炮,不喜欢烟花?
维维想了想,把篮球场的那件事儿言简意赅的跟他说了一遍。虽然不太好意思,还是承认看见烟花就有点儿心理阴影,跟看见一人高的熊一样。
韩大宇听后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小孩现在真是有想法,我们那时候送个情书都偷偷摸摸的。”笑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那后来呢?”
“你还想有后来!”维维瞪了他一眼,鼻子冻得通红。
看她冷兮兮的样子,韩大宇起身说,”走吧,不然要感冒了。”
维维也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站在原地问他:
“韩医生,那天你跟林姐怎么了?”
韩大宇没有想到维维这样问,本想随便说点儿什么混过去,可是他看着她亮亮的眼睛,搪塞的话一句都说不出。
是啊,他自己也在问,我和林雅之间到底怎么了。
那天的事似乎过去了很久,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最简单的表述是,他知道的时候林雅已经背着他辞了职,报了名考国家公务员,然后搬出了他们的家。没有任何人提分手,林雅最后的话是等考完之后结果出来再说,不行我再回来。这句话背后是他们四年的感情,从大学相识恋爱毕业各自工作到见家长准备自己的家,韩大宇不知道怎么跟人描述这个状况。他知道林雅好强,独立,学医的他晚她一年毕业但却顺利的找到了工作,并且是他所热爱的,而林雅工作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她渴望一个更大的平台。
他们都来自省会,林雅提出过回家或者去更大的城市,但韩大宇事业刚刚起步,他以为他们会在这个漂亮的海滨城市共同生活下去。
更简单一点儿说,他们谁都无法妥协。
韩大宇不知道他们以后会怎样,只是那句”不行再回来”让他心寒。
他最近经常会想到初次见到林雅的场景,那时他跟哥们去隔壁学校看辩论赛,她是对方四辩,伶牙俐齿,总结陈词做得滴水不露,她话音刚落,没等主持人发言,他便站起来鼓掌。教室里瞬间安静了,接着惹来同学们的哄堂大笑,他的同伴边笑边数落他”叛徒。”也在那时,台上林雅的笑印在了韩大宇的记忆力。
“怎么说呢,你知道公务员考试?”韩大宇还是打算认真地告诉维维。维维看着他摇了摇头。
也是,她才高中二年级,不大会了解这些吧。
“就是说,”韩大宇还是耐心地说,”她可能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了,更好的地方。”
“别的地方?”
“也可能不回来了。”
没有流泪,也没有叹气,维维甚至看不出他的表情。
韩大宇揉了揉她的头,”走吧李小姐。”
维维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这个除夕她永生难忘。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