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下巴掉地,易北北结结巴巴地道,“你不是说龙并不需要依凭吗?为什么史学姐会是他的依凭?”
“不需要并不代表着不想要。”白玄抬起头,仰望着那无垠的天空,“北北,难道你忘了,我们兽最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啊!”她一窒。
那是……纯粹的爱呵……
兽,跨越距离,来到了人类的世界,只为了寻找纯粹的爱。
那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夜,渐深。
史萱音瞪着悠哉坐在她房间中的金澜,忍不住再一次地确认道:“你是说,白玄也是兽?而且还是和你同属四神之一的麒麟?”
“对。”他的手中翻阅着她放在书桌上的课本,淡淡地答道。
“……”什么时候,神兽居然已经泛滥到随处可抓了?新闻社里一只,她家里一只!
“这么说易北北就是白玄的主人了?”她想到了此种可能,“那你和白玄说话,说‘得到了’是什么意思?”
金澜翻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麒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们兽最为想要的东西。”抬起双眸,他的眼在一瞬间牢牢地盯着她的脸庞,“纯粹的爱,人类可以给兽最为宝贵的爱,麒从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得到了。”
他这样专注的目光,简直就像是要窥探着她灵魂的深处。她不自在地抿抿唇,“你们就真的那么在乎纯粹的爱吗?”
“是啊,在乎,在乎得不得了。”他喃喃着,视线中的那股锐利渐渐隐去,“你呢,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来爱我吗?”
确切地说,是她压根就忘了想,史萱音想了想后问道:“纯粹的爱,你们究竟是怎么划定的?如何确定你们得到的爱是不是纯粹的呢?”
他微微一笑,“最简单的方式,便是看原形。”
“原形?”
“高阶的兽,以着人类的外表出现在人类的面前,但是兽之所以称之为兽,是因为它们有着各自不同的原本形态。比如四神的话,龟、凤、麒以及我,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原形。一旦把原形呈现在自己的主人面前时,若是主人对于我的爱是纯粹的爱,那么我们的身体便会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我们的生命与时间和自己的主人联系在一起。换言之,剩余的时间,是和主人同步的。然后,当主人死亡时,身为兽的我们,也可以一同死亡。”
已经度过了太漫长的时间,漫长到岁月的流逝,对他而言不再具有任何的异议。想要满足身体本能的渴求,想要得到那种传说的快乐和幸福。麒今天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不曾见到过的,若是有一天,他也得到了纯粹的爱,是否也会那样笑呢?
史萱音怔怔地望着金澜,生命和时间的同步,简直就像是——同生共死!
“那你的原形呢?是条龙吗?”她好奇地问道。
“我既然被称之为四神的龙,原形自然是龙了。”他淡淡地道,合上了手中的课本,放回到了书桌上。
“是不是就是像这个样子的?”史萱音说着,突然想起似的翻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张纸,纸上那用铅笔勾勒出的图画,赫然是一条龙,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那是他的——虚影!金澜的眸子定定地望着那白纸上的龙形,黑玉似的瞳孔,变得更加黑沉,甚至连那莹润的手指,都在一点点地曲拢,“你怎么会……”
“就是上次在墓园里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有见到过龙的虚影。那天上公共课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画出来了。”史萱音说着,还反复左右摆弄着那张纸,自我评价道:“其实我的画功还不错啦,画得还是蛮像的,你觉得呢?”
像?真的很像吧……指尖碰触着那纸,那铅笔的划痕,他的手,竟然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什么要把它画出来?”他问着,声音之中有着一丝少见的沙哑。
“不为什么啊。”只是自然而然笔尖就落在了纸上,勾勒出了龙的模样。
“你不害怕吗?”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害怕?”她想了想,然后点头,“在墓园刚看到的时候确是蛮害怕也蛮惊奇的。”
果然!她还是在怕着。手无声地垂下,他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瞳孔中的所有光芒。也许,他根本就不该去奢望什么。也许,人类只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麒可以得到人类纯粹的爱,不代表他亦可以。
“不过,后来就不怎么会了。”她的声音,缓缓地从那张菱口中吐出,“害怕是因为当时根本就不晓得你是什么,现在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的眼梢,一点点地扬起。
他的眸光中,透着一种浅浅的,却可以深入灵魂的希冀。
他的所有心神,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呆住了。
这个人类,用着那种清澈的目光,说着不害怕。
她可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她可懂得,她说这句话,带给他怎样的震撼?
又或者,她真的可以,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把他最想要的东西给予他?
“将来有一天,你会看我的原形吗?”他的手指一点点地抓过那幅画,连带着也抓住了她的手。
“我……”她怔了怔,本能地想收回手,却在看到他眼神中的那份渴求后,停下了挣扎。也许,是这份渴求太深沉了,又或者是他指尖的那份颤抖,让她的心口,一点点地泛起了一种名曰心疼的情绪。
似乎眼睛……似乎思绪……都只是专注于眼前的他,那样用着小心翼翼神情说话的他。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你,我会看。”她习惯了他的嘲讽,他的冰冷与他的淡然,可是却没有习惯此时此刻的他。
“知道吗,我有一个主人,甚至在看到我的原形后疯了,即使这样,你也要看?”他低着头,长长的黑发,落在了她的脸上,肩上。那黑色的发,如丝,如瀑布,让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心……似乎更疼了,为什么连空气,都令她觉得有股悲伤呢?“我就是我,是史萱音,而不是其他任何的人。就如同你就是你,现在人类模样的是你,龙形模样的也是你,有区别吗?”
她努力地大声道,用尽全力,想要打破那透着悲凉的空气。
他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怔,在过了良久后,才慢慢地弯下腰,头落在了她的肩上,把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倚靠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双臂紧紧地搂着她,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脖颈,他全部的心神,都因为她而在颤动着。
“也许……你真的可以吧。”他轻轻地呢喃着,声音在微微发颤。她是第一个对他说这样话的人类,而他,碰上了,便不想放手了。
寻寻觅觅,如此之久。
他又可以再经过多少年,才碰上第二个会对他说这样话的人类呢?
也许除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再碰到了吧……
偌大的房间,却是一间封闭式的密室,整个房间四四方方,没有任何的窗户。巨大的水晶吊灯发出柔和的光芒,令得室内显得明亮无比。室内的四周墙壁边,放着一个个足有一米多高的透明玻璃器皿。每个器皿中都有着奇异的块状物,它们若隐若现地蠕动着,用着那畸形的身躯撞击着器皿的玻璃壁,像是挣扎着想要出来。而每个器皿的底部,都连接着一根细细的管子。所有管子的另一头,都插在了放置在房间正中的一方透明的冰玉中。而那冰玉所包裹着的,赫然是一个女人。
娇柔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冰玉中,如同沉睡了一般。金色的微卷长发,尖尖的下颌,小巧的鼻子还有那双惹人怜惜的唇,每一处,都是那么的惹人怜惜。
那细细的管子中,似乎在不断地朝着冰玉里输入着什么,致使冰玉在一点点地消失着。不是化为水汽,而是真正地消失,就仿佛在被什么腐蚀着一样。
而与此同时,那些玻璃器皿内的块状物也在一点点地变小着。它们的挣扎,也显得越来越无力。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那冰玉在不断地被腐蚀着,消失着……直到全部都化为了无……
好暖……
是什么在呼唤着她呢……
又是什么让她的身体蠢蠢欲动……
纤细的手指微微地抽动着,然后抽动的频率越来越高,那低叹的鸣叫声自女人的口中缓缓地溢出:“啊……”
“你醒了吗,夏?”一双大手,温柔地捧住了女人的素手。分明的骨节,宽阔的手掌,那是一双男人的手。
“夏?”金色的卷发在慢慢地滑动着,女人的下颌轻轻扬起,然后带动整个上半身仰了起来,“夏……是什么?”
“夏是你的名字。”沙哑的声音,满是无穷无尽的爱恋。
眸——睁开。那是一双如同紫水晶般的璀璨瞳孔。
“夏……”男人的手指极温柔地抚上了女人的双眼,“知道吗?我一直在想着,你睁开眼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果然是极美的。”
“你又是谁?”
“我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雷斯·亚特。”
“雷斯·亚特?”她的脑海是一片空白,如同一张白纸,慢慢地渲染上了这个名字。
“而你,也是最爱我的夏。”男人的眼中有着痴狂,有着迷恋。
突然,她那纤白的手指抽搐了起来,她仰起了脖子,下颌高高地仰起,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饿,我好饿……”
身体中的饥渴,让她本能地想要寻找什么东西来填补。太饿了,那种饥饿感,如同烙铁一般,灼痛着她的全身。
“别担心,你很快就不会饿了。”他牵着她的手,把那些细细的管子塞进了她的手中,“夏,我的夏,你是我最重要的,所以不必担心,一切都不必担心。”
下一刻,莹白的光弥漫着整间房间,无论是玻璃器皿,还是那细细的管子,乃至器皿内那些挣扎的“灵异体”全部都化为了虚无。
仿佛……被吞噬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