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来的目的自然不只是为了项目。自从武松出事后,他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了。
父母去世得早,给二人留下了个面食馆和些许积蓄,生活还算富足,后来有亲戚熟人前来告借,三百五百的数目倒不多,可是借的多还的少,又架不住人多,武植就有了为难的意思,诸人却欺他二人一个体弱一个年幼,都找茬轻者冷言讥刺重者破口开骂。武植自知体弱,和穷亲戚们也理不清楚,就狠心变卖了家产,来到阳谷谋生。
在阳谷,武植选了个商铺集中的地方做家传的烧饼外卖,加上他格外谨慎,事事避让,周围的人经济上又宽裕,比之在清河,生活上安静了不少。初来异乡,抬眼都是生面孔,他虽然比武松大九岁,也才刚满十八,正是感情需要蕴藉的时候,可惜身材矮小面相猥琐,常遭人耻笑,也无人和他真心交往。日常除了生意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武松身上,看到弟弟一天天长大,身材高出常人,相貌堂堂,心理上无比满足。
七年来,在武植的悉心经营下,面食馆的规模一再扩大,两年前,一家集体所有的面粉厂倒闭,武植筹资将厂子盘下,生意也日渐红火,武植就成了当地的小能人。同时引起了黑白两道的注意,武植也都花钱买路了事,有的胃口较大,就协商一番尽量满足,直到“山东小夜叉”李贵上门。
李贵和大多数老大一样,少年时常在街巷里打架斗殴,犯下的治安案子都因他的姐夫是军分区的参谋得以解决,长大后手下聚集了二三十个小喽罗,横行县里,无人敢惹,据说他手上犯有人命案子。所以看到李贵带人来到,武植忙依惯例准备好了一万元的保护费,见他的神情比往日凶悍许多,就将数目翻了一番。谁知李贵仍不放在眼里,原来他姐夫刚刚升职,李贵也要扩大势力,区区两万块钱怎能入眼,这次来是要入干股。
武植明白了李贵的来意,心想给他些好处是必须的,厂子要经营下去,这种人惹不得,只是让他知道,拿干股却不能干预厂子的业务,否则外行管理企业,还能有不垮的道理。可李贵跋扈惯了,如何向他说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尚需斟酌一番,于是笑道,李大哥,这两万块钱先拿去喝茶,下午我们再聚会商议参股的事行吗。作为阳谷县第一个领悟了干股妙处的民间人士,李贵兴冲冲而来,本以为像武植这样的软脚虾,听说自己要入股支持他的生意,还不高兴的流出泪水乖乖地配合,谁知竟敢迟疑,败了老子的兴头。于是伸手接过钱揣进兜里,然后顺手甩了武植一个大耳光,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三寸丁谷树皮,给你脸不要脸,看老子怎么收拾你。拽了拽衣袖,手一挥喊道,弟兄们,上,打残这矬子。众小弟嗷嗷直叫,其中一人抬脚踹向武植前胸。
但听“嗷”的一声惨叫,却见那个小弟抱着小腿躺在地上打滚。原来是方才的一幕被放学回来的武松看到,激发了狠性,冲入人群,夺了一根时称“洋镐把”的短棍,向李贵冲来,见一人要踢大哥,便舍了李贵,在那人小腿上奋力一击,骨头应是断了。然后又向李贵扑去,其间有喽啰意图阻拦,都被武松三两下砸倒在地。武植向来教导武松要忍住气吃得亏,武松自小沉默寡言,少有争执,武植何曾想到弟弟竟有如此雷霆般的手段。不说武植看得目瞪口呆,连李贵也慌了神魂,眼睁睁看着武松来到面前,手脚竟不能动得一动,头上吃了一棒,应声倒地。
那些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小弟,见老大倒了,发一声喊,四散跑了。半晌,武植方才回过神来,忙请人将伤者送往医院,交了巨额的医疗押金,积极救治。接着又犯了愁,不知如何才能维护武松的安全,面粉厂的一个心腹保安出主意说,武松有力气,不如送到少林寺去学武,听说李贵在那里学过,现在去正好能赶上招生。武植虽然不忍与兄弟离别,为了武松的安全,出去躲躲风头也好。只好迅速打好了行礼,秘密地将武松送出了阳谷。
武植自知李贵不会善罢甘休,但一方只是个小工厂主,一方是黑白两道孕育出的暴力团伙,二者的破坏力有天地之别。对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的报复打击,武植只能等待,听天由命罢了。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