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天摆摆手,道:“等采到矿石,你再喊也不迟,此刻先找水潭。”说着四下眺望。
沈珏目力不够,静等二人结果。
过了半晌,项甲皱眉道:“哪有水潭?全是石头。师兄,你有看到么?”
况天摇头道:“我也看不到,难道它很小,被另几座山挡住了?看来仍得挨个去找。你去右面,我和沈珏往左面。若有发现,便长啸示意。”
项甲点点头,当即原路下来,分头寻觅。
单说况、沈二人顺一条石径直奔东南,寻了大半个时辰,却哪有丝毫水潭影子?正行着,况天忽将沈珏拉入石后。
沈珏一怔,只见况天摇手示意,又指了指前方道路。
沈珏凝神观瞧,忽觉眼前一闪,路上多了一人。那人全身黑衣,身材瘦小,举手投足不闻半点声息。
沈珏心中一动,暗忖,此人是谁?为何跟踪我们?
只见黑衣人向周围望了望,又听了听,便一溜烟般朝前掠去。
沈珏长出一口气,刚想说话,猛然被况天提着跃起。耳听“夺、夺、夺”连声闷响,七八枚流星镖钉入身后巨岩。
沈珏大惊,星光之下,依稀见对面石柱下正站着那名黑衣人。
况天手臂一振,链子枪贴地卷去。
黑衣人闪过一旁,又打出三支袖箭。
况天仍拉沈珏躲入岩后,袖箭插在地面,兀自颤动不已。
黑衣人嘿嘿冷笑,一跃上了石柱,竟将暗器沿弧线射来。
况天听声辨位,只觉对方手法甚妙。有的暗器声音尖锐,却飞行缓慢;有的无声无息,却十分疾速。有的后发先至,撞上前一个,变向奇袭。种类也极其繁复,飞蝗石、铁蒺藜、流星镖、袖箭、梅花针等不一而足。当下将链子枪舞成一道枪幕。“叮叮当当”响声不绝,数十支暗器被弹出去。又卷起斗大一块岩石,朝黑衣人猛砸。
黑衣人抽身闪避,大石正砸中石柱。“轰隆”一声巨响,石柱断裂,半空跌下来,荡得尘土、砂石暴起。
好半晌落定,双方正要再战。忽听项甲远远喝道:“好小子,你往哪里去!”
黑衣人略一迟疑,足尖一点,隐入石后不见。
况天等了片刻,才唤沈珏出来。
此时项甲已到附近,只听他又道:“啊哈,这下你逃不掉了吧?给我躺下!”
沈珏奇道:“黑衣人抓住了?”说着循声迎去,果见项甲擒住一人,正打翻在地,用脚踏住。
那人也黑纱罩面,穿的却是灰衫,身形也长大了些,旁边丢着一口单刀。
沈珏一怔,道:“此人是谁?”
项甲道:“他见到我撒腿就逃,我便一路追到此处,还没顾上问。”说着收回脚,将那人提起,喝道:“说,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惊道:“小人...小人什么也没干...”
项甲将他面纱扯掉,道:“那你跑什么?”
那人忙道:“官爷开恩,小人不慎迷路,才进到这里。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小人养活...”
项甲一把又将他推翻,怒道:“叫谁官爷?你瞧咱们像官府中人?不说实话,一棍将你脑袋打开花!”
那人一听,急忙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人还道三位是在此看守的官家,既然不是,那再好不过。”
项甲喝道:“有什么好!快快报名!”
那人道:“是、是,小人名叫吴胜,外号金环蛇,乃是京西双龙山上的一名小头目。”
项甲道:“双龙山?那是什么鬼地方?”
吴胜道:“那是咱们聚义之处,只在此往西一百里便是。”
沈珏插口道:“城门外张贴的告示,写着盗贼出没云云,便是说你们么?”
吴胜道:“京畿一带,也无其他好汉,只咱们一伙儿。”
项甲喝道:“什么咱们?是你们!”
吴胜吃一惊,连口道:“是、是,你们、你们。”
项甲怒道:“什么我们?是你们!”
况天摇摇手,问道:“双龙山的头领是哪一位?”
吴胜面色惶恐,忙道:“咱...我们有两位头领,大头领‘金鞭’张再兴,二头领‘双刀’赵德胜。”
况天点头道:“你来这干什么?”
吴胜道:“小人前几日同山上老王头饮酒,他醉后言道,这伏灵山藏有宝贝,价值连城。小人问他是什么宝贝,他却不肯说。问他在哪个位置,他也不肯说。再问他如何得知,他却一头醉倒,呼呼大睡。等到次日醒转,再问时,又说不记得了。小人见问不出,自己财迷心窍,便趁天黑来此,想撞一撞运气,不想撞着三位大侠...”
项甲道:“你倒说得不痛不痒,看来未吃苦头,你是决不老实的。沈珏,把剑给我。”
沈珏解下长剑,连布套递给他。
况天摆摆手,问吴胜道:“你要寻的宝贝,可知大致方位?”
吴胜哭道:“万万不敢欺骗大侠!小人若知道方位,势必要找些帮手,带工具来挖。绝无孤身一人,又空手之理。那老王头八成酒后胡言,诓骗小人白走一遭。小人回去,势必得找他算账的。”
况天道:“你确是一人前来?方才那名黑衣人不是你同伙儿?”
项甲奇道:“什么黑衣人?此处还有别人么?”
沈珏将方才经过讲了。
项甲恍然道:“我说远远听到一声巨响,心里还纳闷。他人呢?小子,你说!”
吴胜叫道:“冤枉,小人的的确确只有一个。”
况天暗忖,水金玉虽然珍贵,但除锻造之外,别无用处,未必便是此人所说的宝贝。既然如此,理他作甚?便问项甲道:“可曾找着水潭?”
项甲摇头道:“遍地是石头,一捧水都没有。”
况天对吴胜道:“听说这伏灵山中,有一座水潭,十分独特。你只要带我们去,今日便放了你。”
吴胜道:“此山二十年前便被划为丞相府私产,等闲不得进入,小人也头一次来,不知哪有水潭。”
况天面色一沉,喝道:“师弟,杀了他!”
项甲一剑掠去,将吴胜发髻整个斩落。
吴胜吓得哇哇大叫、面如土色。
项甲道:“我剑法不好,还须再斩一剑。”一面说,一面挥剑作势。
吴胜哭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假话,教小人不得好死。”
沈珏道:“你说的那个老王,以前是做什么的?”
吴胜望了望项甲,小心道:“他上山之前是作炮竹的,有个外号叫‘花炮王’。”
沈珏道:“况大哥,师父曾对我说,有些矿石藏得深,须用炸药炸开岩层,才能找到。这老王既懂得制炸药,说不定见过那东西。”
况天心中一动,问吴胜道:“老王现在哪里?”
吴胜道:“就在双龙山上。”
况天道:“你起来,带我们去见见那位老王。”
吴胜不敢违拗,站起身来,在前方带路。
此时月亮出来,照得夜空一片清明。
四人出了伏灵山,一路向西。途中况天探查几次,见吴胜确是武艺低微,之前那黑衣人也未再出现,这才放心。
行了一阵,来在一座大山脚下。
只见月色当中,两道山峰直达天际。中间一条小路,宽不盈尺,仿佛仙人用剑劈成一般,极是险峻。
吴胜小心道:“三位大侠,前头便是双龙山了。”
项甲道:“好险的山,你们倒懂得选地方。”
吴胜不敢多说,继续前行。
眼见一线天即将走完,忽听头顶唿哨一声,有人喝道:“金鞭平天下,双刀定乾坤!”
吴胜叫道:“义气通今古,劫富专济贫!”
那人道:“并肩子,那条线上捏老瓜?”
吴胜道:“我,金环蛇吴胜。”
那人忙道:“是自己人,放行!”当下有人在前面挑起灯笼。
项甲笑道:“这暗号谁定的?有点意思。”
吴胜道:“是大头领所定。”一面说一面行出来,对一个小喽啰道:“老王可在山上?”
小喽啰道:“在,方才小的还见二头领找他去。”
吴胜道:“回来没有?”
小喽啰摇摇头。
吴胜对三人道:“三位大侠先到小人那里等一等罢?”
况天道:“不必,你教人告知二头领,便说明月山况天求见。”
吴胜哪敢怠慢,吩咐小喽啰几句,一叠声催促他去了。
项甲道:“师兄,对他们这些人,何必客气?”
况天道:“若真是劫富济贫的好汉,理当敬重。”
吴胜忙道:“大侠明鉴:本山数百名弟兄,个个出身穷苦,恨透了那些贪官老财。这劫富济贫之事,也一直有做。”
况天点点头,不再说话。
约莫盏茶工夫,只听山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两溜儿红色灯笼直迎下来。到了近前,分列道路左右。中间大步行来二人,见着况天,纳头便拜。
况天双手扶住,道:“不敢当,二位尊姓大名?”
左首一个白净文士,长揖道:“晚生张再兴,久闻况大侠之名,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右首一个黑脸汉子,抱拳道:“在下赵德胜有礼。”却是南方口音。
况天问道:“赵头领哪里人?”
赵德胜忙道:“在下是安徽庐江人。”
况天心中恍然,又将项、沈二人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