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了三杆,往来的客商开始增多。叫卖的,卖艺的,把两条河街都挤满了,老人小孩,妇女男人,熙熙攘攘,在波光粼粼的护城河上,留下了多少笑语,多少欢歌,已经难以听得清晰。
湘灵和云溪已经逛得累了,便在河边的帐子里坐下来。那帐子确实在临街的位置,但位于几顶做生意的帐子后面,既能乘凉,又能看到街景,最好的便是对面就有个跳波斯舞的帐篷,女人在那里流动着腰肢舞蹈,便有许多人去看,多多少少的投下些钱,一段舞完了,人群就响起掌声。
“没想到,两国之间,还能有如此平和的一天。”
湘灵叹息着,看着那河的两岸往来的客商,有卖了的,也有买了的,各个脸上带着笑意,一派繁华的景象。
“这算得上是南北冥的盛会了,故而热闹比平常更甚。”
高途在旁解释着,从自带的饭食中取出些茶点,又买了附近的特色小吃,一并拿过来摆在桌子上。
“只是北冥那里,略显得荒凉些。”
湘灵看过去,确实北冥那边的铺子要少些,卖的东西也不多。但她还是看到了几样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比如玉米面做的一种甜点。
“北冥国去年遭了旱灾,连着两个月没下雨,官府起初不肯放粱,百姓饿死不计其数。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开始放了,各家都给配一定数额的银子,说了免税,但各地官员贪污,徒增了许多无名的税,收成不好,到手里的银子全交了税,各家都没了余粮。今年来的这些,都是做小生意的,正经的农户,没有多少。”
高途也同时看了看那边,给湘灵和莫少康解释。他任边关吏,这些事情理应了解,只是作为闲谈,不免沉重。
“去年整整一年,北冥的城门紧闭,有一日不知为何,城门忽然开了,涌出许多难民,那桥没等放下来,就急匆匆的收起,不知死了多少人。”
云溪谈到这里,语气也沉重起来。好在她没有亲眼看到,听说那时血染红了护城河,城边的人夜里都是噩梦。
“咳!”
云溪还要说下去,高途忽然咳了一声。她便忙住了嘴,看看莫少康和湘灵,两个人原本愉悦的表情都已经消失了。心知失言,不好再说下去。
“不过看今日的情形,似乎并没有我们得知的那么难,看那帐子里的东西,有些也还是很好的。皇上娘娘若喜欢,一会儿臣带着你们过去走走,这北冥的玩意儿,和我们南冥不一样。娘娘看了,说不定会有许多记忆。”
高途忙调节着气氛,莫少康不过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至于湘灵,脸色并没有缓和,反倒更加沉重了。她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只是那些记忆中,竟然找不到太多的美好,即使和云溪在一起的年月里,也总是困苦多于欢乐,甚至,她有些不敢回想。
然莫少康想得并不是这些。他听得出云溪的话里有许多忽然,这忽然到底源于何处,为什么政策有如此严重的变化。
他料到,是莫少扬回来了,那么,徐常侍传给自己所有的消息,都可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