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把八阿哥扶住,他的手寒冷彻骨,握着我的手收得越来越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和他抵抗,要抽走八阿哥的气息一般。
“你下去吧。”不知道过了好久,就在大家担心八阿哥的身体,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八阿哥突然醒了过来,对那名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厮说道。
小厮领命下去了,屋子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裕亲王待我就像是亲生儿子一样,从小教导我,要为人谦和,待人和善,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在我的一生之中,裕亲王对我来说有着不能取代的地位。栽培我,提拔我,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付出的心血怎么能用感激来衡量?”八阿哥淡淡地说着,就像在陈述一件平常不过的事,就像这件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我们没有任何人打断他,都静静的、认真的听着八阿哥讲。
“裕亲王病了一载,我便是隔三差五去看看他,最近三个月病情恶化,我更是在病榻前衣不解带的侍候,总算是稳定了病情。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大难之后必有福,不想,他老人家还是撒手人寰了。”八阿哥说完,总算是抬起头,眼神扫视了众人一遍,才有继续开口,“我说这些话不是想昭示我的孝心,也不是为了炫耀我比别的阿哥更关心裕亲王。只是有些事你们需要明白,冷漠的皇室之中,能有火星般大的温暖,便能燎原。亲情,无论怎样,都是割舍不掉的。”八阿哥缓缓的说着,桌下握着我的手,却是那般的冰凉,让我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
八阿哥说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全都低下了头,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欲亲王边儿总要是有个交代的。
于是,我便开口:“来人。”
门外候着的侍从应声而进,抱拳听后命令。
“给各位阿哥准备孝服。”我轻声说道,声音虽小,却不容置疑,“另外,传令下去,贝勒府所有的下人为裕亲王守灵三天。”
侍从领命退了下去,八阿哥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感激。
这么多年夫妻了。我还不了解你吗?我暗自想到。
八阿哥说的那番话,明白人都听的出是悲伤之至的,只是他不知道该把悲伤放在什么地方,只好隐晦的表达出来。裕亲王怎么对待八阿哥,我的心里自然是清楚不过,八阿哥也把裕亲王当成是阿玛一般。
如今,阿玛去世了,他的心里怎么会不难过?
八阿哥不是圣人,他也有喜怒哀乐,只是他的喜怒哀乐藏比别人深,不容易被人发现。可是,这种人恰好是最脆弱的。他们需要的关切甚至比平常人还多。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一直犹豫,自己到底能不能抓住八阿哥的心,他的心,我看不懂。但当到了那一天,他会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你,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所以,千万不要伤害他们。
不多时,孝服已经准备好了,各位阿哥换上了孝服,便准备往裕亲王府去了。
临出门时,我嘱咐道:“各位阿哥,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的。”
“八嫂但说无妨。”十四阿哥转过身,说道。
八阿哥此时回了书房取东西去了,我便也直说了:“你们知道,爷和裕亲王之间的感情。只是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之时,你们一定要好好劝劝你们八哥。这一去就是三天,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误了大事。”
众位阿哥听了,皆点头表示明了。
这次,倒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九阿哥开口了:“八嫂,你放心吧。老九会好好的照顾八哥的。”
老九是一个极为心细的人,他也开口说话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笑着点点头,与他们告辞了。
倚着门框,看着他们和站在长廊另一头等待的八阿哥回合后,一起走出了府门。
小雨,慢慢的又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送走了各位阿哥,这下子就应该要去安抚一下屋里的几位福晋了。
整理了一下思绪,掩去了面上的愁容,换上了一脸笑容,走进了屋子。
最先站起身的是玉姍,见我进来了,忙过来搀扶着我。把我扶到椅子上坐着,自己也就才坐了。
“诺欣姐姐,爷他们都走了?”玉姍笑着开口问我,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捧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
这才放下,却只是笑着,不说话。
紫涟许是性子急,不像其他的几位福晋那么沉得住气,见我半天不说话,只得跑到我的身边,央求着。
“诺欣姐姐,你就告诉我们吧。为什么不让我们跟着爷他们一起去裕亲王府啊?”紫涟长得很漂亮,年纪也不大,说起话来的声音却是很好听。
紫涟是十阿哥的福晋,他们也是今年春天才成亲的。看起来十阿哥对她还是很好的,不然聚会也不会带着她来了。紫涟今年才十七岁,虽然小,但是却很懂事。
想一想,当初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嫁给八阿哥一年了。当时的我也怀揣着一些少女的小梦想。幻想着以后和八阿哥在一起的日子,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都已经八九年了。
我轻轻的笑了笑,回答:“你呀,就是沉不住气。”
话虽这么说,但我相信,别的福晋虽说都没问,但还是都想知道的。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说:“不让你们去是有原因的。第一,女眷出席丧事是有严格的规定的。第二,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情?”各位福晋异口同声的问。
我摇摇头,笑着说:“现在还不能说,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啊?诺欣姐姐,不要这么神秘吧。”紫涟有些气馁的垂下头,不甘心的看着我。
我却还是笑笑,什么都不说。
只是注意到玉姍投过来的目光,我顺着她的眼神,了然的一笑。玉姍也回了我一个明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