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需要、分工合作、精神的温度)
梦五(互相需要)
下一个晚上,当我缩成一个点再次穿过窗户升到楼顶穿过夜空来到海边,钻进海水穿过洞壁进到洞里时,只见概念女孩还是如昨晚一样在专心读精神。
我绕着洞壁飞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撞着正在睡觉的爷爷。
“你好,”我最后停在概念女孩左侧,问,“爷爷还没有醒来?”
“是的。”概念女孩回答。依旧很中性的声音。
“你这样读精神不觉得累?可连续好几个晚上了。”
“没有连续,在你没有读梦的时候,我也没有读精神。”
“那你在干什么?”
“停止。”
“停止?”我想了想,说,“就像暂停一样?”
“不是暂停,是停止。”
“那你们去了哪里?”
“哪里也没去。”
“那你们总该以一种状态存在吧?”
“不存在。我们只存在你的梦里,当你睁开眼醒来忘记我们时,我们就不存在。瞬间消失,哪里也没去,什么也没干,就这样。”
“哦。”关于他们,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如同《小王子》里的我对星外来客小王子的认识一样“little by little,everything was revealed to me”(一点一点,事情渐渐明朗)。
“那如果我从此不做梦了,”我说,“那你们岂不永远消失?”
“不会,你不会不做梦。”
“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你。”
“呃?你们需要我什么?我可渺小得用太空望远镜也看不出来的。”我说。
“不知道。”
“爷爷知道?”
“是的,爷爷知道。”
“那爷爷什么时候醒来?”
“一秒钟之后,也可能一天之后。”概念女孩还是如昨日那样没有掺杂任何感情因素地回答。
无奈,我又陪着概念女孩读精神整整一个晚上。
梦六(分工合作)
下一个晚上,又是同样,概念女孩一个人在读精神。
“你好!”我有些失望地招呼道。
“你好。”她同样回答,但没有显出失望。
“爷爷还没有醒来?”我明知故问,就像明明知道邻居刚从外面回来,可还是要再招呼一声:“回来了?”。
“嗯,还没有。”概念女孩回答。“嗯,回来了。”邻居回答。
我知道,关于精神这个问题,是再问不出什么内幕来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上次看见的那只短尾巴海豚。
梦,一般都是杂乱无序天马行空,不存在任何逻辑。可在我的这个梦里,我的意识却很清醒,甚至比白天还要清醒。除了梦本身无法理解之外,梦里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我也是在用A=B,B=C,所以A=C这样逻辑很强的思维来联系思考我所看到听到的一切。所以,我还记得那只短尾巴海豚。
于是我问概念女孩:“我上次看见一只短尾巴海豚,用头顶着一颗头骨游进了洞里,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概念女孩反来问我,“你是问我是否知道你看见一只短尾巴海豚用头顶着一颗头骨游进了洞里,还是问我我是否看见有一只短尾巴海豚用头顶着一颗头骨游进了洞里?”
“后者。”我回答。
“知道的。”
“那是怎么回事?”
“你问得太笼统了。”
想了几秒钟后,我说:“就是说,你认识那只短尾巴海豚吗?”
“认识,我们是朋友。”概念女孩回答。
“那它是一只什么样的海豚?”
“会找精神的海豚。”
“哦,那这些头骨都是它找来的?”
“是的。但不是它,是它们。”
“就是说,还有很多那样的海豚?”
“是的。它们负责找精神,我和爷爷负责读精神。”
“分工合作?”
概念女孩没有回答。
“那是谁安排你们这么做的?”我接着问。
概念女孩还是没有回答。
“这个爷爷知道?”
“嗯,爷爷知道。”
“那爷爷什么时候醒来?”问题出口之后,我马上接着说,“可能一秒钟之后,也可能一天之后。”
“是的。”
“那么,”我望了一眼头顶的洞壁,说,“那天,我看见的那只短尾巴海豚,是直接穿过洞壁进来的,那它不是一般的海豚吧?”
“和你一样,”概念女孩以反问来回答我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罢了罢了,梦里的事情,较真不得。
梦七(爷爷醒来)
下个晚上,当我再次化作一个点穿过窗户穿过夜空穿过海水穿过洞壁进到洞里时,整个洞颤抖了一下。不是洞颤抖了,是我这个点颤抖了。因为,我看见了爷爷。
爷爷终于醒来。此时,爷爷正闭着眼读精神。概念女孩不在(大概在睡觉,我想)。
我在老人左侧上方停住。
“您好!”我很恭敬地招呼道。
“你好!”老人闭着眼回答,语气平静得就像深夜无风的湖面,好像早知道我在他旁边似的。
“您在读精神吗?”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得到这两天积累下来的疑问的解答。
“是的。”老人不紧不慢地说。
“如果这些精神是由生者对死者的思念形成的话,”我直接开门见山把这个我还没有完全弄懂的命题当做已知的假设条件说,“那您和那个女孩在这里读精神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精神应该只是某个存在物的一个载体吧?”
“是的,你不笨,”老人回答(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精神只是一个载体,就像文字只是一个载体一样。人们通过读文字了解作者的思想,我们通过读精神来了解精神所传达的内容,和你现在在读梦也是同样的道理。”
“呃?”我惊愕(整个洞又颤抖了一下),“就是说,这个梦也在向我传达什么?”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