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肖姐的电话来得及时,不然我已经拿着回馈单向豚sir邀功去了,然后工作时间就不能随便出去了。我把回馈单放进抽屉。关上抽屉的瞬间,古姐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进来。
“听说你昨天接到了一个C部任务?”古姐见我便问。
“怎么了?”
“怎么了,你够意思啊,接到C部任务也不吱声,是可以免除你那四十罐啤酒的任务吧?”古姐说着把文件袋啪的一声放在办公桌上,站住瞪着我。
“很小很小的一个电话就可以完成的任务,如果C部所有任务都公开的话,我敢保证这是有史以来C部最低风险、最短时间内完成的任务,跟你现在经手的那个可以抵消两个三十罐啤酒的任务相比,简直……”我一时找不到贴切的比喻。
“简直什么?”古姐说着走到桌那边,然后像在做示范教人如何坐下似的缓慢而又十分到位地稳稳坐下。
“对不起,卡了。”我说。
古姐翘起左边嘴角持续零点八秒钟,然后转身七十度弯腰按下机箱电源。
“你的那个神秘任务进展如何?”我问。
“先把简直后面的那个想出来再说。”古姐直起腰盯着由黑变蓝的电脑屏幕回答。
我望望窗外。
这时的窗外正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有了,”我说,“你接手的那个可以抵消两个三十罐啤酒的任务,跟我昨天接手的那个微不足道的任务相比,简直一个像是炫目的太阳,一个则是萤火虫的屁股,而且还是年老多病的萤火虫的屁股。”
古姐听后也没加评论,只是把后背紧紧靠在转椅背上,抬头望着头上空荡荡的天花板,很认真地说:“上次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任务能完成的话,还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个任务要存在。”
“不好理解。”
“不好理解也只能到此为止。”
“那现在前提问题解决没有?”
古姐微微转过头,斜着眼睛看着我:“无可奉告!”说完,再把头继续转过来一点,问:“后来还去看过那对母子?”
“去过两次。”
“那孩子怎么样了?”
“身体都很正常,”我指着右太阳穴说,“只是这儿好像出了点问题。”
“说清楚。”
“自从被撞之后,一直昏睡着。饥渴排泄都很正常,也能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可除此之外,就像熟睡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昨天上午我去医院,他妈妈告诉我,他开始说胡话。你肯定想不到小家伙说了什么,只两个字,重复只说两个字……头骨。”
“头骨?”古姐坐直身子,喉咙里像飞进一只红头苍蝇似的扭曲着眉头。
“我当时的反应跟你现在差不多。后来医生给我看了孩子头部的扫描光片,上面清楚地显示出小家伙被撞伤头颅部位的裂纹形状,竟然真像一颗头骨。不应该用‘像’,”我感觉像在说灵异故事似的,“简直就是一颗缩小了的真实头骨。”
“怎么会撞出那么复杂的裂纹……”古姐边说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削得符合她标准的新铅笔,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那现在医生在对他怎样治疗?”
“找不出病因,怎么治疗?脑电波检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脑损伤也不是脑震荡。除了辅以调节性的药物治疗之外,只有等他自己醒来。”
“可怜……”古姐说着把铅笔绕着中指转了一圈后夹住,问,“那孩子的母亲岂不是很伤心?”
“遇到这样的事,能不伤心?肯定伤心欲绝,”我盯着古姐手里的铅笔说,“不过,她现在好像已经开始接受事实,就是说有点像看破红尘的那种。”
“这么快就接受了?”
“我也觉得她的情绪变化相比一般人来说过于理性。不过她不是一般人,两年前失去丈夫,她承受的痛苦肯定已经刻骨铭心。现在身边唯一的亲人又变成这样,她可能已经对上天不抱任何希望,知道再怎么伤心再怎么祈祷,也不会得来上天的一丝恩赐。”
“人都这样吧,尤其又是遇到这些偏离常理的事情。以前失去丈夫,至少还有孩子。现在孩子又这样了……”古姐说着用十分期待和鼓励的眼神瞅着我,“她现在最需要的肯定就是有个能让她牵挂的人,而且这个人能给她安慰,能鼓励她继续坚持下去,能给她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信念。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牵挂。没有牵挂便没有了希望。”
我没有回应,把头靠在转椅背上,脚一蹭地,以零点八圈每秒的速度打着转。
“你就好人做到底,没事时常去看看他们。如果怕有人说闲话,就说是孩子的小舅,年龄也差不多。”古姐说完把铅笔插回笔筒。
“早就是他小舅了,”我坐在转着的转椅上,无奈一笑说,“上次小护士问我是小家伙什么人,我就说是他小舅。”
“跟我一样聪明!”古姐边说边转回头去,啪啪啪输入开机密码。
“小家伙的母亲刚才打来电话,”我脚擦地,停住,“打算明天带孩子出院,说是家里的气氛可能更有利于孩子病情好转。如果有时间,她要我过去帮忙。”
“那你怎么说?”古姐盯着电脑屏幕,手敲键盘问。
“我答应了。既然已经卷进去了,就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这又不是很难办的事情,举手之劳而已。”
“嗯,这才像话嘛,古姐支持你!”古姐说着回过头来,给我一个赞许的肯定。
梦十七(新消息)
中午回到住所,困得厉害,倒床上就睡了过去。
当我缩成一个点,穿过窗户升到空中,越过城市上空来到海面钻进海水后,眼前的所见使我倒吸了口凉气。不,应该是倒吸口海水才对。老天保佑!海蜇的网眼又小了将近一半。
凭着以前练就的高超飞技,老天保佑我最后还是险中过关。可海蜇的触角絮絮都刷到了我的屁股,如果再偏一点,我就中弹了。
进到洞里,我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照这样下去,屁股肯定在劫难逃。”
老人在聚精会神读精神,没有理会我的唠叨。
“有什么新消息吗?”我免去客套直接问。
“这是一位年轻的日本女子,思念她的是一位年轻的日本男子。”老人说完停住。
“就这些?”
“是的。”
“日本的牛郎织女与我又有何干系?”
“还在读取中。”
真像小时候听评书一样,每天都有“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沉默一阵过后,望着墙角那堆被淘汰的头骨,我又想起了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的概念女孩。
“请问怎么好久没见那个女孩了?”我忍不住问。
“简单回答还是详细回复?”
“简单回答。”我不想浪费老人太多时间。
“她在休息。待我打开精神之门之后,就由她来接替我读取精神里面的具体内容。”老人说完闭口不言。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迹象。
“还是详细回复吧。”我后悔刚才的决定。
“要读出精神里面的故事,”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首先要打开精神之门。打开精神之门,具体就是指读出故事里的主人公、确定时间和地点。现在她还没有这个能力把精神之门打开,所以由我来做。待精神之门被打开之后,读取里面的故事就很容易。只要有精力,不管是我还是她,都是一样的读取速度。”
听完老人的叙述,我乖乖地待在日本女子的左眼窝里,不再打扰老人。我想,待在这里,说不定还能读到一点他们的故事。
(三年后、被跟踪)
经过三个多月的闭关思索,胡博士终于完成了研制特殊眼镜的理论攻关,并初步制订出一套完整的实验计划。
但这还仅仅是完成了理论上的验证,在实践中是否可行,还得经过一步步实验验证。
当天,胡博士通过密码传真把这三个月的成果传给了田将军,希望尽快得到老邓的回复。
两天后,接到老邓的回复传真。
老邓充分肯定了胡博士理论的正确性,并说他可以承担部分实验。
胡博士看后很高兴,因为老邓提出可以承担的那部分实验,正是胡博士无法进行的,必须在沙漠孤舟的实验室里才能完成。
第二天,又收到一份田将军的传真,说是原计划让胡博士负责的那十一套隐形服,可由老邓完成。
田将军没有说老邓将怎样制成这十一套隐形服,只是说让胡博士放心,这些改变都是在保障老邓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制定的。
胡博士心想,既然田将军说得如此确定,他也就没必要追问。同时,胡博士向田将军开列了自己所需要的所有实试验设备的清单。
一周后,胡博士所列出的实验设备便全部到位。徐少校亲自驾着小型集装箱卡车送到106号楼下。
试验设备都放在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的包装盒里。
“小徐,给菲菲买新电视啦?”见徐少校抱着大电视机纸盒从大厅走过,鲍老太从值班室的窗口探出头来招呼道。
“是的,以前那些家电都是前户主留下来的,不好使了。”徐少校回答说。
经过两天的组装和调试,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接上电源即可正式开始实验了。
这时,胡博士想带上依依去自己儿时的老家看看。
自从二十多年前,胡博士的母亲因心脏病去世后,他把母亲的骨灰盒接到喀城,这二十多年来,胡博士就一直没再回过上海。三个月前刚来上海的第一天,胡博士就想着去老家看看的,只不过当时心里的包袱太重。现在,心里的包袱稍微轻松了一些,便想带着依依去老家走走。
胡博士的母亲去世时,依依还没有出生,所以依依没有见过曾祖母,也没有机会来上海看爷爷的老家。依依也很想去看看爷爷的老家到底什么模样。
可在地图上一找,那个地方早已面目全非。
胡博士的老家以前是属于上海松江县下属某个小镇的某个村,可现在松江县早已成为上海的一个区,那个小镇也已经成为一个出口加工工业科技园。当年的那个小村具体在哪个位置更是无从判断。最后只得作罢。
一转眼,已过去两年多,将近三年。
这三年,胡博士整天待在实验室里夜以继日地研究。进展还算顺利,离成功之日已不远。
这三年,胡依依则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她古董店小老板的生活。除了最近有个姓范的古董店大老板向她谄媚献殷勤之外,整个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直到有一天……
这天,天空灰蒙蒙一片,细雨好像就停在头顶,随时都有下的可能。这样的日子,依依是不去开店的。她来到东方明珠塔,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来这里了。
这时东方明珠观光厅里的人很少。
依依站在写有“喀城3200km”字样的玻璃窗前,望着雾蒙蒙的远方,想起不见快三年的爸爸妈妈,想到他们可能还在忍受绑匪的折磨,鼻子又忍不住酸起来。但她还是强忍住没有让眼泪溢出眼眶。
返回时,依依顺便进了二号线地铁入口处的公厕。刚进到厕所就接到徐少校的电话。
“依依,有人正在跟踪你。现在他正站在厕所门外二十米远处的一个自动售货机旁边的一棵老槐树下。个头一米七多一些,平头,灰色T恤,棕色休闲裤。找机会甩掉他。不用害怕,我会在附近一直看着你。”
挂掉电话,依依心里不禁忐忑不安起来。为什么会被跟踪?难道暴露了身份?两年前就被田将军告知,自己已不再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已经在战斗。可这两年多来一直没有发现战斗在哪里,甚至连战斗的影子都没有找着。难道现在真要开始了吗?
依依看到公厕最里面正好有个后门,于是悄悄从后门溜出来,混在人群里从另一个地铁入口下到地下。一直没敢往后看。
地铁开动后,接到徐少校电话,说是尾巴甩掉了,让她回家后用对讲机回话。
关掉手机后,依依心里仍止不住怦怦直跳。她开始仔细回忆这段时间自己的所见所闻。近段时间,没有去过陌生的地方,也没有遇见过奇怪的人啊。再仔细回忆,最后,还是没有想起有任何与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到底为什么会被跟踪的呢?
回到家里,依依马上用对讲机拨通徐少校。
徐少校交代她不要紧张,他正在调查那个跟踪她的人的资料,一小时后给她回复。
徐少校拍到跟踪依依的那个人的照片后,马上通过专用通道进入民政总部数据库查询。
结果是DG公司的一名私家侦探。
见是私家侦探,徐少校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私家侦探为什么会盯上依依?徐少校不敢妄自揣测,马上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田将军。
田将军得知这一消息后大吃一惊,整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因为DG公司的真实身份他是清楚的,里面的日常运作他也是了解的。
于是,田将军立刻接通DG老总,要求他在半小时之内把目前DG公司内部所有没有参与C部任务的30岁以下的男性的基本资料传给他,说是有任务想挑选合适人选。
二十分钟后,收到DG老总的回复传真。
看到跟踪依依者的名字名列其中,田将军那颗提到嗓子眼上的心这才回到心脏。
田将军接着要求与这个人直接单线通话。DG老总回复说此人现在不在公司,二十分钟后回电。
十八分钟后,田将军接到回电。
在与跟踪依依的这个人的单线通话中得知,跟踪依依只是他接手的一项纯粹的P部任务,与C部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田将军要求他立即停止这项跟踪调查,原因是杨菲乃是为国家殉职了的隐秘战线的同志的后代,并要他设法保证杨菲以后不再受到那位古董商贩范老板的骚扰,这是他给他下达的C部任务。
田将军知道接手C部任务的人员都要遵守三不条令——不问,不传,不汇报(即不问原因;不向任何人传露;除了向直接下达命令者不向任何人汇报),所以他很轻松地编造了这个谎言。
随后,田将军回复徐少校,说他已经与DG公司做了交涉,他们已经答应终止跟踪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