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舞躺在床上,一手扯着床单,一手死死抓着太妃,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丝,额头上冒出点点汗水,苍白干裂的嘴唇死咬着绷带不放。凌乱不堪床单早已一片湿润,依稀能感觉腹中胎儿正拼命的争扎着,痛得令她几次招架不住晕厥过去。
太妃见产婆迟迟没来,又见秦凤舞这番痛苦,急着冲丫鬟囔道:“你们这一群饭桶,愣在这做甚?还不快去找产婆过来。”
丫鬟们甚是无辜的跪在地上,齐声道:“太妃息怒。”
很快产婆赶来,一进屋见情况不太好,二话不说便让丫鬟出去提热水和剪刀去。
产婆使出浑身解数,焦急喊道:“王妃,用力啊!”
秦凤舞身子开始僵硬起,强忍身体灼热感和强烈的疼痛,不管有多痛,孩子一定要生出来,这是她和宫染夜第一个孩子,绝不能让孩子有任何意外。
凭着坚强的信念,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直至最后一刻也未曾想放弃过。
紫色窗帘随风飘逸起,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血腥味。
“哇哇……”身下传来一声声响亮的婴蹄声。
“太好……了。”秦凤舞身子渐渐松了下来,意识也逐渐浑浊,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太妃见孩子平安无事生了,急着问道:“是男是女?”
产婆剪掉脐带,将感觉的绸缎包裹着孩子,将孩子抱给太妃,笑得合不拢嘴道:“恭喜太妃,贺喜太妃,是个健康的小郡主。”
闻言,太妃脸色越发难看,视线落在那不带把的娃身上,眼底尽是一片失望。见这孩子越哭越心,这心里头就越烦,直把孩子硬生生塞给傲嬷嬷,揉着太阳穴道:“乏了,明儿一早还得启程回府,你且在这带孩子,我先回屋休息。”
傲嬷嬷闻言,心中已了然,抱着孩子曲膝道:“是。”
阳光很好,照着积雪折起晶莹剔透的光芒。日光和着雪光相互照映,反在窗纸上映出轩内越发透亮。凝香阁中四面帷帘高高卷起,晨光熹微迷离,两株昙花开得遮天匝地,中间设有金色刻着花纹的香炉,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携着淡淡熏香缓缓溢进,充盈内室,
彼时秦凤舞正靠在珠儿肩头上,一口接着一口喝着苦涩药汁,丫鬟正抱着小郡主在卧室内来回走动,孩子哭了老一阵子,这会子才安静下来。
秦凤舞嘴唇略泛苍白,摇了摇头卧在床上,背脊早已是一片湿润,樱桃色绸罗帐幔随风拂起,目光一瞬不瞬的睨向丫鬟怀里熟睡的孩子,眼底泛起一抹温和泽光,那是她第一次有做母亲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好,只觉得很是幸福。
“王爷还没回来吗?”
珠儿撩起帐幔上前将丝滑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轻声道:“嗯,王爷这阵子也不知忙些什么,有时候一连好几个月才回来一次,怕是一时半会子回不来了。”说着将搁在凳子上的碗端起,又道,“眼下主子身子这么虚弱,怕是没奶水喂小郡主,奴婢去厨房吩咐厨子多熬点补药来给您补补身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听了这番话后,秦凤舞眼色微微黯淡下来,又想起珠儿方才说太妃一早就启程回去,心中更是说不出来的苦涩。
秦凤舞心里很清楚此次为何太妃会不辞而别,无论是在古代或是在现代,同样存在男尊女卑的概念,卜辞里就视生男为“嘉”,生女为“不嘉”。
“柚子,把孩子抱过来。”她轻唤了一声,手掌支撑起虚脱的身子,伸手将熟睡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低垂下眼帘,食指轻轻拂过那张娇嫩的脸蛋,温仪的眼中饱含无限爱怜疼惜之意,望着那张熟睡般可人样,心口洋溢出极暖和的温度。
“小郡主真是越发讨人喜欢呢!”柚子说着弯下腰从床底下取出脚炉搁在她足底下,坐在床边矮凳子上,双手缓而舒适的按捏着她那僵硬酸痛的小腿。
傍晚,皎洁的月光映着这白梅簇簇,暗香浮动。
南苑阁楼上四周万籁俱静,秦凤舞身披一件雪白底色翠纹的鹅羽斗篷,里着穿一身浅紫色串珠弹花暗纹的锦裙,拢着雪白色的暖手炉,兜上风帽站在阁楼上,腮边的两缕丝发随风漫卷而起。昂头眺望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她深吸了一口薄冰的凉气,似在叹声,又似在发呆。
珠儿端着燕窝粥从阁楼下走了上来,停滞住脚步,抬起眼皮看向独自站在阁楼上的秦凤舞,挪开步伐走近她身边,将将茶盘放在了一旁的漆红的长凳上,上前去搀她,“主子是在等王爷吗?”
“孩子刚睡下,我出走透透气。”秦凤舞莞尔浅笑摇着头,瞥了眼珠儿,将目光移向隔着高墙的那一片梅花院,“随我到梅院走走。”
珠儿顺着她的目光眺望向不远处的梅子苑,搀着她边往屋内走边说:“梅花虽耐看,但冬天一到,人就手脚冻得发麻,哪还有这份雅兴观赏梅花?主子刚小产完,不宜多走动,还是进屋取取暖吧!”
秦凤舞停顿住脚步,食指轻戳珠儿冻得发僵的鼻翼,“跟我身边久了,就越发管不住你了。”
珠儿撇嘴抱屈道:“奴婢是担心主子身子支撑不住。”
这几天相处下来,这妮子心思细腻,懂得看人脸色过日子,也没给她惹过什么麻烦,所以她常说‘你做事,我放心’,可以说除了喜鹊,珠儿她在王府‘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在珠儿三番劝说下,她点头默允,走进屋内,明显室内的气温温和了许多,在珠儿搀扶下坐在鹅羽软垫下。取下手中的暖手炉,端起柚子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小口,视线顺着珠儿身后的一把古琴淡淡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