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报》对此事的报道是:“在(火车通行后)一月期内,一个人被火车轧死了……人们很怀疑他是受地方官吏唆使的。不管怎样,这个事件是被大大地利用了。这个道台……提出了‘以命偿命’的要求——即以火车司机的命来抵偿死者的命。这个想法当然是可笑的……但是,英国领事想,举行一个正式的审讯也许会使中国人满意。在他的指示下,一个由副领事承审的误杀案的审判举行了。不用说,案件在初审法院就结束了。这个司机立即被无罪放免,但是官吏们的敌意却没有得到缓解。”
被压死的人是一名中国士兵。调查结果是,死者既没有财产,也没有亲友。另据现场目击者称,当事人明显是主动赴死:“该兵当时向火车而行,司机鸣放汽笛后即离开轨道,迨火车行近其身只六码时,忽又跨入铁道内,致惨死。”——故而当时的媒体认为,这名中国士兵之死是有预谋的,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中国政府,具体来说,即上海道台衙门。
事情的真相已然无法证实。但这次事故确然给清廷的交涉带来了直接的转机,吴淞铁路最终能够被拆除,这条人命“功不可没”。清廷以此向外国展示“民意所向”,但带讽刺意味的是:拆毁前夕,有一百四十五名上海、吴淞、江湾地区商民联名公禀两江总督沈葆桢,请求保留铁路继续运营。
辩论:“精神火车”战胜了实体火车
1880年12月到1881年2月间掀起的铁路大论战,直接起因有二:一是唐廷枢于本年10月间开始兴建唐胥铁路,以满足运输开平煤炭之需,唐深知铁路之事不能讨论,唯有低调去做,但议论仍然随之而起;二是本年中、俄关于伊犁问题的交涉急骤紧张,边疆危机的加深使得修筑铁路巩固国防成为当务之急。
【刘铭传:铁路运兵朝发夕至,可巩固国防】
刘铭传进京上奏是引发此次争论的导火索。刘氏军旅出身,言谈所及,也主要局限在军事国防范畴:
用兵之道,贵审敌情。俄自欧洲起造铁路,渐近浩罕,又将由海参崴开路,以达珲春。此时之持满不发者,非畏我兵力,以铁路未成故也。不出十年,祸且不测。
若铁路造成,则声势联络,血脉贯通,节饷裁兵,并成劲旅,防边防海,转运枪炮,朝发夕至,驻防之兵,即可为游击之旅,十八省合为一气,一兵可抵十数兵之用,将来兵权、饷权俱在朝廷,内重外轻,不为疆臣所牵制矣。
若一旦下造铁路之诏,显露自强之机,则声势立振……不独俄约易成,日本窥伺之心亦可从此潜消矣。
刘铭传建议朝廷建造南北铁路干线:南路两条,一由清江经山东,一由汉口经河南,均达北京;北路由北京东至沈阳,西通甘肃。清廷于收到奏折的当天即下达上谕:“着李鸿章、刘坤一北洋、南洋大臣悉心筹商,妥议具奏”,论战由此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