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宣纸,伴着浓浓的墨香,我擎着笔,稳稳地补上最后一划。“唉”,看着歪歪斜斜的字,我不禁长叹一声。
来到这儿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些日子倒是比较清静,大家也都做着本分事,并未惹出什么麻烦。而我闲得无事,找了纸笔涂涂写写,说实话,我庆幸自己是学历史的,繁体字算是家常便饭,不至于变成文盲。可惜,这认是一回事,写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这里不错,日子也和乐,大家待我倒是跟一家儿似的,说说笑笑,尤其是玄峥和师父,关怀备至。可住在这里,总觉得像是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们下一次又想做什么?我知道他们心里的苦,毕竟,有谁是心甘情愿想去造反的,有谁愿意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偏去走那条险路,多多少少,都是一个“逼”字,无奈而为之。但是,康熙盛世,四海升平,贪者霸者毕竟是少数,百姓也就图个安稳,而我们这里的人,过于简单和莽撞,根本是以卵击石,即使杀几个贪官霸吏逞一时之气,但那又如何,总有一天,他们会赔了自己。真想就这样指着他们的鼻子一顿教训,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先不说他们不会听我,而对于师父,他心心念念就这一个愿望,耗费了半生却无丝毫建树,我怎忍心再打击他。可自己离开吧,又不道义,毕竟几十条人命,且有恩于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唉,真是想来就烦,怎么偏偏如此不济,穿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京城倒是繁华,可被心头的烦心事一搅,顿时没了情趣。虽说最好的方法是尽快回去,可真要是睡一觉就能解决问题的话,我也不会这么郁闷了。无数次早晨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总是那张老式的雕花大床。
“让开,让开!”
一声粗吼打断了我的遐思,身子被硬生生地一撞,便不由自主地向旁边倒去,幸好我眼疾手快,忙扶住了一边的墙,不至于形象尽毁。我恨恨地瞪了眼眼前的人,身着一件红色的坎肩,里穿一身墨绿的长杉,油头粉面,大腹便便,手上金灿灿地一片,晃得我眼睛疼,一看就是电视上常演的败家子。
见我一副不服气的样儿,他身后的一个小厮蹦了出来,指手画脚:“怎么着,不服气啊?!”
“不敢不敢。”我换上一副笑脸,“是我走路没看好,冲撞了您。瞧您那身贵气,不是王‘吧’,也像个王‘吧’?”我把“吧”字讲得特大声。
“得了,是个懂事的。爷我不跟你计较。”胖子显然没明白我的言外之意,色咪咪地瞅了我一眼,走时那肥嫩嫩的手还有意无意地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小娘子长得不错。”那刚才吼我的小厮听了,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点头哈腰:“是啊是啊,爷,我听说醉香居又多了几位姑娘......”
我狠狠地拿衣服擦着脸,真是想起来就想吐,好你个死胖子,我的豆腐也敢吃,本姑娘跟你卯上了,今儿不出这口气,我就不是左颜夕。看了看怀中大把的银票,我的唇边泛出笑意。
“小二,结帐。”胖子慵懒地叫了一声。话音未落,那小二已经迎了上来,可不么,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自是好好地巴结着,那笑容也是特别灿烂:“一共三十两,爷,您吃的可好?”
“恩。”胖子点点头,满意地咂巴了下嘴,拍了拍滚圆的肚子,“不错不错,改明儿,我还来。”
一听这话。店小二笑得更欢了:“那是,您能来是敝店的荣幸。”可看胖子摸了半天没动静,小二纳闷了:“怎么了,爷?”
“啊?!”
胖子猛得回过神,脸灰白灰白的:“没事,我就是有点痒。”顿了顿,又道,“对了,你们那个虎鞭不错,再来点儿。”
“啊?!”这回轮到小二惊叫,末了还边走边摇头:这有钱人是这么补的么?看到小二走远了,胖子猛得揣了身后的人一脚:“楞着干什么,还不回去拿钱。”
“噗”,我口中的酒忍不住喷了出来,“咳咳”,算你行,不过这么多“鞭”吃下去,还真是补过头,也不怕喷鼻血。
最后,他是一摇一摆走的出去,原来就挺着的肚子更大了几分,嘴上不住地打着饱嗝,脸,微微有些泛红。跟着他七拐八拐,我看到了一张偌大的招牌,“醉香居”那三个字在几个不明不暗的灯笼下,迷离恍惚。这座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到了晚上,灯火通明,恩客云集,热闹非凡。
胖子一进门就搂了俩上楼了,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恩恩啊啊”的声音,想必是一番云雨激情,乐在其中,看来这么多鞭是没白补。
站在楼下,我兀自思量,终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嘿嘿,既然你那么高兴,本姑娘自是要成人之美了。
……
第二天,街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大粽子,缓步前行间惹得路人纷纷注目,细看,才发现是一个光身子的男人裹着张桌布,神色窘迫。
“妈的,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偷老子的衣服和银票,害我被赶出来。阿秋!阿来那帮混蛋都死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来找少爷我,阿秋!”他忿忿地骂着,浑然不知面前正站着一堵肉墙。
抬头一看,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娘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个色鬼,竟敢吃我豆腐,本姑娘是漂亮了点,可你也不能轻薄我,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我怎么做人,啊!”
“死肥婆,你在说什么!也不打盆水照照自己的德行,跟头猪一样也敢说是美女,笑死人了。”
“你再说一次!”肥婆不依了,叉着腰,一步逼近一步。
“疯子,我懒的跟你说。”胖子扭头打算走,毕竟这副模样,还是个有脸面的,自然丢不起这人。
“哼,想跑?门儿都没有。”肥婆一把抓住他,“来,大家评评礼,居然有这种登徒子,戏弄了人家还不认帐。”
胖子欲哭无泪,凑近她耳边说道:“求你了,大姐,我,我陪礼,我陪钱,还不成吗?别闹事了。”
“啪”,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那肥婆脸色愈加难看:“大家说啊,他还骂我闹事,哎呦,不活啦,不活啦。”肥婆往地上一坐,号陶大哭。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要负责啊。”
“谁要娶你这只猪!”
…….
哈哈哈,站在酒楼看好戏的我,肚子都笑疼了,我不过顺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竟有这么好的效果。一直以为这法子很笨,没想到还是屡试不爽。昨儿那一箭之仇,算是报了。
“咦,这不是昨天在这吃‘鞭’吃撑的家伙嘛,怎么这么惨。呵呵。”一个男人爽朗地大笑,引来一阵注目。我也转头看去,嗬,好俊的男人。面如冠玉,目若星辰,一双美目似笑非笑,一身宝蓝的坎肩,玄色的长衫,指上一只翠绿通透的扳指更衬得他贵气无比。他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道。而另一个,一样的俊朗不凡,不过其中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柔和,他没有说话,只定定地望着街上的一片混乱,幽深的眸子泛着深邃的光。
我下楼的时候,还匆匆瞥了他俩一眼,这样的男人,虽不知是谁,但也真是赏心悦目了。
“墨瞳,去哪里了?”一进门,就听见玄峥在唤我,见我满是笑意,他也不禁笑了笑,“咦,什么事那么开心?”
“没什么,我随便走走,怎么,有事么?”
“师父找呢,去后院,就等你了。”他拉着我朝里头走去,我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一直担心的事,还是躲不过吗?
我进去的时候,众人已经围在那里了,其实从头到尾,我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看着师父的嘴一张一合的。其他人好象也有说什么,然后忽然一阵叫好,我才如梦初醒。
“墨瞳,你是怎么了?”玄峥见我没反应,关切地问道。我摇摇头,没说话,倒是师父开了口:“墨瞳,这次你就不要去了。”
“啊?!”我一下子有些楞住了。
“上次受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耍剑像耍猴似的,你叫我怎么放心。”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伤刚好的时候,见玄峥在练剑,觉得好玩,也上去学着舞,哪晓得把玄峥看得目瞪口呆不说,师父更是半天没说话。我这才惊觉,那个墨瞳是会武功的,我这一闹,怕是露了馅。
可是后来大家谁也没再说起,我硬拉着问玄峥,他才告诉的我。原来那天出来的时候,我不小心撞了头,所以,有些事情不对劲他们也没在意。并且,师父因为这件事一直心生愧疚,所以这次才想护着我吧。
但,他们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那里不是大街,随便你想去就去,那里可是胤禩的府邸。
胤禩,可是那传闻里的八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