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浅自是不知晓这个看似对她很是热情的连三哥,亦是并非是个当真良善之人。自然,便是知晓了,她亦不会太过在意便是了。总归这些无非便是病人罢了,日后若是病好了,便再不会有任何关联了,至多便也是偶尔遇见,再是说上几句话罢了。
连家的宅子离城门有些远,可往日云浅浅来给连二嫂子针灸的时候,却是不曾见过连家有这般热情的时候,可见今日她要见的病人,自是很有些不同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连家宅子前,云浅浅从里头出来,这连家宅子她来过许多回,竟还是头一回见着,那连家的老夫人候在外头。见着她从马车上下来,连家老夫人更是微微一笑,满是褶子的脸上荡出了有些别扭的笑意。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又是很克制的停了下来。
云浅浅知晓的,这是要她主动上前的意思。这等作态,她在昭都中却是没少见,只却是无人敢这般对她罢了。
毕竟是皇帝御用的医女,又是战王妃的朋友,偏还是丞相家两个姑娘的师傅,无论如何,昭都中的人,皆是要给她个面子的。
但连老夫人却是不知晓,云浅浅曾经有多风光的。在她眼中,云浅浅不过是个寻常大夫罢了,又是暗地里与男子勾三搭四,且总与自己儿子眉来眼去,自然很是叫她觉得不满。
若非是那一家人给了她不少银子,她断然是不会给这大夫好脸色的。
“云娘来了啊!”连老夫人克制地微笑,眼中却满是讥讽。
云浅浅只当是不曾瞧见她眼神一般,从善如流地抿唇一笑,“劳烦老夫人亲自出来了,竟是少见。”
她亦是不曾掩饰了自己的嘲讽,显然与老夫人很是不对付。
连老夫人气闷,正与冷喝一声,却奈何连三哥急忙开口打断二人,“那表叔应是等得久了。”
人家还是从苗疆来的,因着女儿患病,又听闻云州有神医,便是带了银两,举家前往云州,势必要将女儿医治好了。
连老夫人哼了一声,又是注意到云浅浅今日的打扮不同以往,她怔了怔,随即又是瞪了自己的儿子一样。
这小贱人穿得花枝招展的,还不知晓是要勾引谁呢!这当了女大夫的,便是不知廉耻,往常谁家的姑娘,会如此抛头露面?
贱人便是贱人,没个教养的!
因着被云浅浅扫了面子,连老夫人面上很是不痛快。只她到底是忍下了这口怨气了,若不是为着那笔银子,她何须至此?
连老夫人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云浅浅目光暗了暗,又听得连三哥道歉,“云娘,今日又叫你受委屈了,我娘她便是这般一个性子,她没有恶意的。”
这话云浅浅曾是听到过的,只她忘了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转述,还是直接亲耳所闻了。屠凤栖曾同她探讨过,这话的意思便是“她其实是真的有恶意只是我想要替她开脱故而方是不得不说几句好话罢了”。
这些套路,她亦算是见识过的。
她这般想着,一时竟也是忘了去搭理连三哥了,反倒是又转了好几道弯儿的想起景凤梧来了。
她心中想着,若是皇帝遇见了这等情况会如何?大抵是要将人拖下去斩了吧?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偏这般神态,瞧在了连三哥的眼中,却是很有些别的意味了。他心中暗自道,看来云娘果真是心仪自己的,如若不然,便不会因着自己这一句话,便是笑了起来。唯有待心上人,方是会如此甜蜜可人。
连三哥瞥了一眼云浅浅,这等姿色自然是好的,起码入他连家的门是可以的。听闻云浅浅的师傅,还曾对白家有恩,白家如今是风光了,听闻要尚公主,一家子竟都是搬到昭都中去了。
如今云州中仍是有白家的基业,只白家的儿子定时回来处理事务罢了,旁的时候,竟都是在昭都享福了。
那可是昭都,天子的脚下,若是他能够借着云浅浅,巴结上了白家,日后说不得连家亦是要搬过去的……
连三哥不免有些得意,可他又是想着,云浅浅这般抛头露面的,到底是不大妥当,若是娶做了正妻,未免是有些叫人笑话了。再者日后他们连家倘若当真搬到昭都中去了,却叫旁人知晓,他竟是娶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医女,只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只能是妾了……
“连三哥。”云浅浅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连三哥心中的遐想,“连二嫂子今日如何了?”
先前那会儿,连二嫂子连话皆是不能说的,如今却是好了,能够开口说话,精神亦是变得极好,只是她仿佛有什么顾虑一般,纵然能说话了,亦只是闷声不语的,竟叫人觉得心疼。
“啊,她啊……”连三哥想了一会儿,眼中却是在不经意间,带上了些许慌乱,“她,她自然是极好的,云娘若是担忧她,不若待会儿想去看了她。她也总念叨着云娘呢,虽说昨日才是见过,可夜里总与丫鬟说,云娘便如同亲妹子一般。”
“是吗?”云浅浅有些奇怪地问道:“可她往日在我跟前,却总是不说话的,没想到她竟会在丫鬟跟前念起我来。”
她扫了连三哥一眼,连家家宅只怕是有些不安宁,而这个连三哥,瞧着很是亲切,也竟也是有所隐瞒的。
日后要多加小心,省得还被这些人给摆了一道,待到连二嫂子病好后,她便是要赶紧与连家断了联系,切莫再叫这些人的事儿,缠住了自己。
云浅浅很是有戒心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竟是见着往日总不苟言笑,颇有些小心翼翼的下人们,今日面上竟是带着笑意,见了她,亦是不同往常那般满脸轻视,反倒是恭敬地称呼了一句“云姑娘”。
事出无常必有妖。
云浅浅心头有些不平静,“连三哥,我可否问问,你家那远房的表叔,是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