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都中动静这般大,自是瞒不过云战的。待到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城外的人马早便是被清除干净了。
而此时他所栖身的城外,倒是面临了与当日昭都无二的形势——景凤梧带着将士们,密密麻麻地将城门给围住了。
偏他们离得有些远,恰正是弓箭够不着的地方,饶是云战想要杀敌,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人在外头虎视眈眈地看着。
他再次站在了屠凤栖的跟前,目光中带着冷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你很好,你们都很好……”
他的兵败似乎已成了定局,昭都那头的坏消息一来,皇城中亦是传来了消息,叛军已经逼到了宫门前了,不少朝臣们已经转而投奔了大昭人。
他却是不甘心,自己好歹是算计了这般多年,到头来竟是这等结局。云战觉得气恼,俯身便是将屠凤栖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
屠凤栖被他提在手中,面上却仍是淡定,“您说笑了,真正深谋远虑的人是您。”
如若不如,亦不会藏了这般多年,却是无人发觉他的真面目了。
屠凤栖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云战,全无半点儿落入敌手的慌张。她这几日着实是冷静得很,倒是云战显得有些慌乱,如同一只被烫到了腿脚的野猫一般上蹿下跳。
倒也是了,饶是谁知晓自己即将走向死亡,皆是不会有多痛快。
云战嗤笑了一声,提着屠凤栖便是出了门。
他已是打定主意了,断然不会叫这贱人好过了。若是当真要死,他亦是要带着这个贱人,与明安家族那些叛徒们一同下地狱!
深夜里,豆包忽然睁开了双眸,张开嘴巴便是嚎哭了起来。
他觉得心慌……
司湛被洪亮的哭声吵醒,一睁眼便是见着豆包正是挥舞了小胳膊,满脸皆是泪水。小娃娃眼中的慌乱不似作假,司湛一下子便是清醒了过来。
营帐中的其他人皆是被吵醒,景凤梧与杜康头一个赶了过来。
豆包哭得满脸通红,司湛有些手忙脚乱。他以为豆包是尿裤子了,忙是伸手去解豆包的衣裳,谁知晓豆包竟是一巴掌糊到了他的手腕上,仍是哭个不停。
“难不成,是王妃……”杜康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是不是王妃要出什么事儿了,都说母子之间是有感应的……”
司湛猛地一怔,怀中的豆包亦是安静下来,瞪着双眸看着他。
司湛将孩子塞到了景凤梧的怀中,随后转身便是出了营帐,召集了暗卫们一同朝着城门而去。
若是当真是鸢鸢出了什么事儿,他定是要及时赶上了才行!
景凤梧眼睁睁地看着司湛一个转眼,便是不见了踪影。他怀里头的豆包脸上还带着泪水,却是伸出手来,软乎乎的小手揪了揪他的衣袖子。
景凤梧低下头来,豆包眼中满是恳求。他顿了顿,不知为何,便是脱口而出,“你也要去?”
他知晓自己是不能将豆包当成寻常的小娃娃的,这孩子如同被神灵眷顾一般,仿佛什么都能听懂,什么都能明白。
豆包连连点头,“啊啊啊”地叫个不停。
“微臣随皇上一起去罢。”杜康道,“微臣也想瞧瞧,能不能顺便将百灵公主给带回来。”
他飞快的闪身下去,换了一身衣裳。景凤梧却是取了一旁的大氅,又是沉思了一会儿,竟是将豆包的襁褓给系到了自己的胸口上。大氅将孩子罩在里头,正巧挡风。
他与豆包出了营帐,杜康便是来了。此时司湛却已经是带着人早便离开了,二人对视了一眼,亦是跟着追了上去。
景凤梧与豆包一同到了那缺口外头,缺口里的荒草已经被拨开,露出了一条小道来。景凤梧沉思了一会儿,却是先将挂在自己胸前的豆包给解了下来,将小娃娃交到了杜康的手中,待到他再进去后,方是伸手将豆包给重新抱了回来,仔细系好。
城中安静得很,间或能够看到走动巡视的将士们,景凤梧与杜康很是巧妙地躲开了巡逻兵,沿着屋檐下慢慢地往前走。
“遭了!”景凤梧走了一会儿,方是忽然想起来,“朕不知晓鸢鸢被关在何处啊!”
那日是司湛孤身一人进去的,除去司湛,倒是再无旁人知晓,鸢鸢到底是被云战给关在了何处。
杜康的脸色亦是变了变,也不知晓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低下头来,盯着景凤梧的胸口看。
景凤梧胸口上挂着的正是豆包,一路上有些颠簸,豆包竟是有些昏昏欲睡了,倒也是没有听到景凤梧的话。
景凤梧将大氅掀开,带着冷意的风吹在他的脸上,他一下子便是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眸迷迷糊糊地盯着景凤梧看,似是不解他为何会有方才的举动一般。
景凤梧有些不好意思,“朕不知晓你娘被关在了何处。”
他也不知晓啊!
能指望他一个孩子知晓多少事儿呢?
豆包瞪着眼,对上了景凤梧那带着期望的目光。他慢慢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该怎么找到屠凤栖。
景凤梧与杜康失望至极,杜康道:“那便只有找了?”
可一座城这般大,如何能够将人给找出来?说不得待到他们来到的时候,司湛早便是已经搞定了。
三人一时皆是有些茫然,景凤梧僵着身子,轻叹了一声,“早知晓还是该跟着司湛的。”
如今找不着路,若是天亮还被人给发现了踪迹,却是要糟糕了。
豆包扭了扭身子,幽冷的月光下,前头是一座接着一座的宅院,他忽然眯了眯双眸,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伸出手来指了指前方。
景凤梧怔了怔,不大确定,“往前走?”
豆包点点头,他确实是不知晓他娘被关在了何处,可他知晓云战的老巢在何处,他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便是闭着双眸,亦是能找着的。
只是他娘在不在哪里,却是另说了。
景凤梧与杜康却是面上一喜,他们对豆包有一种近乎诡异的信任,仿佛只要是豆包说的,便是实话了一般。
景凤梧与杜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