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汗蓉儿这几日与灵姬相处得很是和谐,灵姬似乎是当真改变了不少。往日她去见灵姬,总免不了要被逮着一同抱怨司湛夫妻的不是,只这段时日以来,灵姬在她跟前,竟还是说着屠凤栖与司湛的好话了。
她不知晓灵姬这一番举动到底是真心,亦只是别有目的,只心中到底是舒坦了不少。对于救命恩人,她是断然没有脸去埋怨的,司湛愿意救下她这个毫无利益关联的人,她心中感激得很,自是不愿意在后头说司湛的闲话。
只往日她若是不附和,灵姬似乎总有些不开怀,她亦只能躲着灵姬走了。这几日灵姬不仅仅是一改先前的作风,待她亦是愈发的友善,竟如同当初见面时那般。
见着灵姬主动提起百灵的事儿来,她不免帮着灵姬说话,“如今清楚事实了,倒是没法儿再去抱怨旁人了吧?你往日便是太执着了些,如今看开了倒是很好。”
灵姬搭在茶杯上的手动了动,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来,低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愧疚与无奈,“先前确实是我想差了,如今回头一想,当初的种种举动,竟是叫人伤心了。”
她抬头望着屠凤栖,目中带着盈盈的泪光,叫人心生不忍,“亏得王妃不曾与我计较,如若不然,我竟是罪孽深重了。也是我太过在意雀儿的安危了,如今没有消息,竟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屠凤栖心中对她很是有些同情,“百灵定是会平安归来的,湛哥哥他们很快便是能将大历给攻下来了,届时要找百灵,却更是方便了些。只要湛哥哥还在,便定是能将百灵给找到的。”
她伸出手来,按了按灵姬的手腕,目光中满是安慰。
灵姬怔了怔,似是没有料到,她竟会有如此举动一般。她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有些不适应地将手给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大习惯……”
“无妨。”屠凤栖将手收回来,面上仍是带着平和的笑意,竟叫人寻不出半分不满来,“本王妃只是想安慰你,百灵定会没事的。”
灵姬轻轻地点了点头,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便又听得屠凤栖道:“今日前头还传来了消息,湛哥哥与凤梧哥哥已经带兵同大历人开战了。云战在边城外头似乎藏了五万人马,湛哥哥他们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想来再过不久,便是有好消息了。”
内外夹击,便是云战藏着的人马再多,也终究有所不敌。
云战错过了开战的最佳时机,他确实很是聪明,只到底太过自信了些,总以为世上除了他自己,便再无旁人会耍小心思了。
偏他不知晓,司湛与景凤梧皆不是那等直肠子的人,对于云战,必须要速战速决,如若不然,反倒是要被迟疑给拖累了。
如今便很好,云战断然不会料到,司湛与景凤梧根本便不曾想过与他来什么旁的战略,只简单地武力碾压,直至攻破边城为止。
乌汗蓉儿对前头的战事很是有些感兴趣,“终于是要发兵了?怨不得今日隐约听到了战鼓的声音,想来应是战王他们在鼓舞士气了。云战诡计多端,他先前按兵不动,定还是藏着旁的阴谋。”
自然,也是因着他的人马有些不足,毕竟大历的百姓原便是比大昭少上许多,虽说骁勇善战,只若是司湛与景凤梧当真是打起了车轮战的心思,只怕大历迟早是撑不住。
何况司湛与景凤梧先前还消灭了不少大历的兵马,如今再是添了不少新兵进去,只要云战不再耍旁的心思,大历兵败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乌汗蓉儿心中竟是隐隐有些激动, 她的双手紧了紧,“终于……”要结束了。
她恨不得云战不得好死,这十多年来的囚禁与折磨,她心中对云战的那丁点儿善意,早便是被消磨殆尽了。
从年少时候,到如今已是几十年,回望她漫长的岁月之中,除去些许的欢乐,竟都只剩下了云战给她带来的折磨了。
乌汗蓉儿眼眶有些发红,“若是哪一日抓住云战了,还望王妃能与民妇说一声,民妇定要亲眼看着,他被****折磨致死。”
若是可以,她还恨不得亲自动手。
乌汗蓉儿眸中带着森森的寒意,坐在她身侧的灵姬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低声问道:“那如今情况如何了?王妃不是能时常收到前头传来的消息?”
她是知晓的,司湛放心不下屠凤栖,每日皆是要派人来回跑动,权当是给这夫妻二人送信儿了。
汤圆儿偷偷捏了一块糕点啃着,屠凤栖低头看了他一眼,小娃娃忙是一把将糕点塞入了嘴里,随后抬头笑嘻嘻地望着她。
屠凤栖轻笑了一声,回答了灵姬,“情况如何,眼下本王妃亦是不知晓,只是今日清晨湛哥哥差人送信儿来的时候说,已经是找到了云战一万人马的藏身之处。方才不是见着浓烟滚滚么?想来应是湛哥哥放的火。”
一把火,便是叫云战藏起来的人给尘归尘,土归土了。
灵姬攥着裙摆,皱了皱眉头。
屠凤栖面上的不忍一闪而过,很快的便变成了淡然,“只要云战一日不消停了,那牺牲便是一日都免不了的。”
她情愿大历的人死光,亦不算大昭人受到了半分的伤害。
灵姬低头抿了抿红唇,道:“王妃说的是,总是免不了的……”
几人再是说了一会儿话,往常送信儿的人便是来了。此番他面上带着喜色,很显然是前头有了好消息。
屠凤栖与乌汗蓉儿满眼期待地望着他,灵姬的手握紧又松开,好一会儿,方是抬起头来,亦是一副期待的模样儿。
只唯有她自己知晓,她的心中竟是有多煎熬。
暗卫道:“大历的边城破了,皇上与王爷已是带人将大历边城给封住了,里头的百姓们主动归降,王爷说暂且看着他们,若是发觉有异心之人,便拖出去斩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方又是道:“云战倒是跑了,边城里头空空如也,他之所以按兵不动,竟是因着边城里头没有多少人了,还以为他的举动能叫皇上与王爷忌惮,谁知晓皇上竟是如此直接。云战无法,只能撤了回去,带着幸存的人马逃走了。”
大历常年与旁国开战,早在单图奴的时候,便是有些兵力不足的意思了。大历百姓几乎皆是以游牧为生,愿意与大昭开战,原便是为着抢夺粮食。谁知晓他们这些年来粮食没抢到多少,竟还是不断地将本便是十分缺乏的粮食与人马给搭了进去。
云战不敢贸然地与大昭开战,便是大昭打上门来,亦只能憋屈的忍着,便是不想叫大昭看穿了他的底子有多虚。再有他应还是有旁的倚仗,笃定便是放弃了边城,亦总是有一日能再夺回来。
屠凤栖忍不住欢呼了一声,猛地抱着汤圆儿蹭了蹭,喜形于色,“当真是太好了!”
大历的边城破了,离大历兵败还远吗?
乌汗蓉儿亦是满脸喜色,与屠凤栖恨不得跳起来扬声大笑。
屠凤栖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转眼却是见着灵姬跟前的茶杯,不知何时,竟是被她给打翻了。
屠凤栖愣了愣,还不待她出言提醒,灵姬便已是反应了过来,她忙是低头用帕子将桌案上的水渍给擦干,“当真是个好消息……”
她的手不断的颤抖,眸中亦是一片通红,似乎当真是兴奋得过于激动,竟是声音,皆是带着颤儿了,“这,这当真是太好了,雀儿有救了,雀儿有救了……”
她激动得落下泪来,乌汗蓉儿手忙脚乱地去安慰她,谁知晓灵姬却是胡乱地抹了一把泪水,哽咽着说道:“我,我先回去了。”
话毕竟也不等屠凤栖与乌汗蓉儿反应过来,她便是匆忙跑了下去。
暗卫面上不解,这未免是太过激动了些?
屠凤栖目露深思,当真是因着百灵有救了,方是激动至此?
她的手指头动了动,对上了乌汗蓉儿深信不疑的目光。乌汗蓉儿笑道:“看来她着实是很在乎灵雀公主的。”
如若不然,怎会激动得落泪了?
“民妇先下去瞧瞧。”她说道。
屠凤栖点点头,看着乌汗蓉儿下去了。她身边的汤圆儿懵懵懂懂,“那个人,哭了呢……”
可当真是吓坏他了,这眼泪说来便是来了。
“娘,她为什么难过?”汤圆儿拽了拽屠凤栖的手,声音软糯糯的,带着疑惑与不解。
屠凤栖低头看着汤圆儿,“汤圆儿怎知晓,她是难过了?”
汤圆儿很是认真地回答:“就是难过了呀!难过的时候才会哭鼻子,大人哭鼻子羞羞脸,娘日后不能哭鼻子哦!”
他咬着自己的嘴唇,重重的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是有道理一般。
屠凤栖低声道:“是啊,竟还是难过到哭了……”
如此连汤圆儿皆是分明的道理,灵姬竟是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