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大历的屠凤栖俨然不知晓,随着云浅浅的归来,昭都中的亲人们竟已经开始担忧她的安危了。
她却仍是很心大,只安心地在院子里头带孩子,显然是半点儿心急皆是没有的。
倒是百灵今日回了一趟宫,见着灵姬的精神似乎更是不好了些。她心中难免担忧,只灵姬却称并无大碍,不过是风寒又是严重了些罢了。待到过了晌午,灵姬便又是将人给赶回了战王这里。
百灵闷闷不乐地来寻屠凤栖了,“我娘却也不知晓是如何一回事儿了,竟是总将我往宫外头赶,还与我说,若是寻常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便莫要再回去了。不回去?不回去说不得还便是最后一回见她了!”
百灵颇为气恼,又忍不住与屠凤栖抱怨了几句,“我都瞧见了,她手上竟是添了许多的伤痕。也不知晓是怎么一回事儿,青青紫紫的,怪是吓人的。偏我问起,她却只说是不小心撞到了。”
她比了比自己的手臂,眼中心疼难掩。
屠凤栖是过来人,闻言倒是有些诧异。她迟疑了一会儿,“是在手臂上,仿佛掐痕的那种?”
“嫂嫂怎会知晓?”百灵颇为奇怪,她鼓了鼓双颊,索性将自己的袖子给挽了起来,露出了一截儿白皙如玉的胳膊来,“便是在这儿,还有这儿,多得很,难不成还有人能将整个手臂皆是撞出了青紫来?我瞧着便是掐痕,偏她还不肯承认。”
百灵哼了一声。
方才她在宫中却是心疼得很,只恨不得将伺候的宫人都给撵了出去。灵姬的手臂上满是伤痕,谁知晓身子上有没有。
她不过才是离开了皇宫几日,便叫娘亲被人欺负成这般模样儿了。
“我原是不想走的。”百灵的声音闷闷的,“可我娘说我若是不走,她便要死在我的跟前。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她这般……”
百灵单纯天真,屠凤栖却不是个傻的。
那又如何会是撞出来的伤痕?分明便是被人给……
“你娘除去手臂上带着伤痕,可还是有旁的异样?”她不动声色的问道。
百灵低着头仔细回忆了一番,“似乎在脖子上抹了粉,只我没有仔细看了。我娘她急着赶我走,还问我杜康为人如何,我想不想跟着他回了大昭。嫂嫂,你说我娘是不是很奇怪?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百灵想不明白,她隐约能够察觉到,灵姬的那一番话,更似乎是要问屠凤栖与司湛的。
仿佛是什么暗号一般。
百灵紧盯着屠凤栖看,屠凤栖面上却是没有任何波澜,只平静地告诉百灵,“你娘她在宫中的处境应是不大好,眼下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盼着你能够觅得一个好归宿了。杜康自然是个不错的人,他心思正,又是你兄长下头的人,自不敢为难了你。”
这倒是大实话儿了。
百灵点点头,想起这几日与杜康的相处确实不错。
虽说杜康多半是看在了司湛的份儿上,待她很是友好。可亦是能瞧得出来,杜康是个好人,便是与她交好,亦不仅仅是为着攀附权势。
她迟疑了一会儿,“那依着嫂嫂的意思,我是不是要跟着杜康大人去大昭?”
“这要瞧你喜不喜欢大昭与杜康了。大昭是个好地方,你娘希望你能借着湛哥哥的势,日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大昭……比大历要好。”
屠凤栖的眼神闪了闪,也许日后,便再无大昭大历之分了。
这一回,要么便是只剩下一个大历。要么,便是……大昭一统天下。
这一条路,无论是她,亦或是司湛,皆是不会退缩。
“我自然喜欢大昭的。”百灵道。
屠凤栖含笑望着她,目光很是柔和,“那下回你进宫去了,便与你娘说,你觉得大昭很好,你可以跟着我回大昭去。但是切记莫要让旁人给听见了,你娘总会帮着你的。”
百灵满脸狐疑地回望着她,眼中满是不解,“嫂嫂在与我打什么哑谜?我娘想要暗示你什么,你又想要暗示我娘什么?”
她仍是一个直爽的小姑娘呢,屠凤栖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无人想要暗示什么,只是有些事情,眼下还不能叫你给知晓了。你娘不说,总是有她的道理的。姑娘家虽不能太过愚钝,却也不必太聪明。你有兄长护着,湛哥哥不会叫你受了委屈的。”
这还是司湛唯一认可的亲人了,自是要好好护着了。
百灵低声嘀咕:“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倒是没有多少分别的。
“你瞧瞧,大人都是有娃娃的了。”屠凤栖指了指睡在一旁的两个孩子。
这百灵却是没法儿反驳。
*
离屠凤栖的院子有些远的一个小院落中,乌汗蓉儿正抱着自己的双膝,呆呆地望着窗外未融化的积雪。
今日她能记得来的事儿,却是更多了些。至少那夜在这院子中发生的事儿,她竟是连其中的一个小细节,皆是不曾忘了。
她觉得奇怪,却也只装出一副什么都忘了的模样儿。这院子中的丫鬟们,原便是不大搭理她的,见着她这模样儿,竟也不深究了,只当她是如同以往那般,第二日便会忘了所有的事情。
乌汗蓉儿有些乏了。
她的身上有不少的伤痕,皆是那日被那自称是她夫郎的人给留下的。她却也曾怀疑过那人是不是便当真是自己的夫郎了,只她在见着他的时候,心中没有半点儿的爱意,想来亦是知晓,便是夫郎,她亦不是自愿给他当妻子的。
这两****偶尔能够丫鬟们细碎的议论中知晓,那日带了她出去的乌汗夫人,竟是早便毙命了。
那夫人原是乌汗家族的人,她的脑子里又是蹦出了乌汗家族的来历了。大历的世家,当家的还与当今圣上是幼时便交好的。
瞧着乌汗夫人的架势,她的兄长似乎亦是知晓她被关在了这里头的。那关着她的人,是外人,亦或是圣上?
乌汗蓉儿隐约觉得,事情并非是如同瞧见的那般简单。无论是她忽然好起来的记性,还是每隔一段时日皆会出现的神秘内侍,这里头似乎总是有什么联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