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的皇宫比起大昭来却是差得有些远了,这般冷的天儿,若是在大昭,工匠们便是费劲了心思,亦是要御花园中留下些许鲜花的。
显然大历并没有这般厉害的工匠,兼之气候不同,唯一能瞧见的花,便是雪花了。
屠凤栖与司湛一同进宫,二人是坐在云战下首的。这场宫宴原亦是为着迎接他二人的到来,甫一开场,二人便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了。
乌汗吉娜坐在乌汗拉的身侧,后头还坐着她的母亲与幼弟,那孩子瞧着很是机灵,却是觉得觉得喜欢。屠凤栖看了好一会儿,竟还见着那孩子对自己抿唇笑了笑,那模样儿却是有些害羞一般。
倒是他姐姐乌汗吉娜,仍是穿着宽大的衣裙,只上头的花纹精致了不少,一头墨发被她梳成了小辫子,耳垂上坠了两颗火红色的宝石,甚是惹眼。
屠凤栖今日穿着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端的是素雅贤淑,发丝尽是挽成了百花髻,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双眼更显精神。
她身侧的司湛,身穿玄青色锦袍,仍是如往日一般清冷不近人情,唯独看她的时候,眸中会带上几分温和。
云战说了场面话儿,众人自是好一阵附和,早前已经知晓了司湛身份的大臣们目露深意,不知究竟的人却仍是只当司湛是大昭的战王,目光中隐隐带着些许不悦与挑衅,仿佛能见着司湛提刀将他们的骑兵给赶回大历一般。
屠凤栖跟前的膳食皆是试过毒的,云战显然知晓轻重,亦不曾将这场宫宴张罗得太过的繁琐了。
司湛起身道明身份后,又顺着云战的意思,说了几句譬如“大昭与大历愿结成百年之交,日后互通有无”一类的话儿,神色间仍是带着敷衍,显然这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应景的话儿了。
云战却很是欢喜,连带着几个重臣亦是面带喜色,在司湛话音落后,便是将他好一番夸奖,只恨不得将司湛夸上了天儿一般。
屠凤栖满脸郁闷地听着诸如“天人之姿”“年轻有为”一类的话儿,心中却是暗暗在想着,莫不是大历人都要口不对心的毛病?
宫宴不过是莺歌燕舞与吃吃喝喝,屠凤栖对前者并无太大的兴趣,只大抵云战亦是特意去了解过她的喜好,摆在她跟前的膳食,竟都是她喜欢的。
殿中涌进了一群娇艳的姑娘们,上身只裹着半截儿薄薄的布料,下身穿着坠了许多小铃铛儿的裙子,一颦一笑仿佛会勾魂一般,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伴着姑娘们曼妙的舞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屠凤栖看了一会儿,又对付了一番那些姑娘们鼓囊囊的胸口,默默地低下头来瞅了瞅自己的前胸,干咳了一声。
皆传大历的姑娘们豪放,见着乌汗吉娜后,她还以为这是谣言。只见着殿中翩翩起舞,仿佛都不怕冷的姑娘们,屠凤栖又隐隐觉得,大抵这竟是真的了。
瞧着一众达官贵人们的神色,似乎这等事儿在大历,并不算是稀奇的。
屠凤栖低头看了一眼乌汗吉娜,只见着她亦正抬头看司湛,那目光火辣辣的,叫人想要忽视都难。
偏她身侧的忠臣乌汗拉,传闻中最是憨厚不知变通的那个,竟只扫了乌汗吉娜一眼,随后便当做全然不知晓自己女儿的失态一般,转过脸去与另一个重臣低声说着话儿。
一场觥筹交错后,重臣们便随着云战去了后头,女子们则是留在原地,继续欣赏歌舞。
云战朝着司湛使了个眼色,司湛薄唇抿成了直线,不甘不愿地站起身来。
他半俯着身子,小声地与屠凤栖道:“我很快便回来,若是有什么事儿,只差了空青来寻我便是了。”话毕顿了一会儿,颇为意味深长地朝着乌汗吉娜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必担忧旁的,若是有人来挑衅你……”
“打了便是。”屠凤栖弯着双眸打断他的话,伸出手去推他,“湛哥哥放心便是,难不成我还能在这儿被人给欺负了?”
如今她在大历的夫人们跟前出现,意义又是不同。知晓的,当她是云战的儿媳妇儿,自是不敢去招惹了。
不知晓的,却也清楚她此番是代表了大昭过来了,既是如此,她的颜面便是代表了大昭的颜面,自是不能轻易低头了的。
司湛捏了捏她的脸,转身跟着云战的后头走了出去。
殿中留下来的人,便只剩下一众重臣们的妻儿,与好一些不大重要的朝臣们了。
屠凤栖坐在最上首,却也没有半点儿胆怯的意思,只端端正正地弯着嘴唇,露出了带着温和与疏离的笑容,既是尊贵,偏又不好欺负的模样儿。
乌汗吉娜早便坐不住了,眼见着司湛一走,她便是低低地笑了一声,捏着一旁帕子像模像样儿的擦了擦嘴角,“王爷可当真是心疼王妃,便这般一会儿功夫,竟也要万般小心的模样儿,可见这女子一旦怀了身孕,便是掌心的宝贝了。”
她便是没有怀孕,亦是湛哥哥掌心的宝贝。
屠凤栖面上笑意不减,旁人还当她与乌汗吉娜是相熟的,只瞪着双眼,看这二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素日听闻大昭的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先前在大昭中,臣女有幸能够见识到了大昭贵女们的风采,只可惜了诸位留在大历中的夫人姑娘们,竟是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乌汗吉娜轻笑,神色间难掩轻狂。
屠凤栖皱了皱眉头,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拢。
她看着乌汗吉娜左右的姑娘们,竟已有人不大适应地拧着眉头,一脸不赞同了。
却也不知晓不赞同的是乌汗吉娜,还是她们大昭的贵女。
“乌汗姑娘客气了。”屠凤栖扫了她一眼,殿中的舞姬们识相地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大历的姑娘们个个儿皆是英姿飒爽的模样,却是叫本王妃羡慕得很。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历与大昭本便不同,教养后辈的法子亦是有所差别,乌汗姑娘不必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