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浮生大师纠结了一会儿,低声道:“老衲确实是说了点儿假话,可老衲并没有要骗臭小子的意思,老衲……”
“哦——”屠凤栖恍然大悟,“你是真的说谎了。”她顿了顿,眼神却是愈发的意味深长了些,“所以浮生大师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既是给湛哥哥与本王妃算了一卦,那卦象到底是如何显示的?是转机,还是死路?”
她每说一句话,浮生大师额头上的汗,便是多了一些。
司湛的神色,亦从一开始的轻松,变得严峻。他抿着薄唇,剑眉拧起,眼神中的怀疑愈发的明显。
浮生大师自觉心虚,他动了动嘴唇,“老衲怎么会叫臭小子去送死。”
“那浮生大师的卦象上,究竟说了什么!”屠凤栖步步紧逼,“既然不是送死,难不成是……”
她自是相信,浮生大师不会叫他们夫妻去送死。只是既然不是送死,浮生大师又偏是表现出了些许的心虚,那便唯有一个可能了——
“是生死未定,但若是去了大历,也许还会有一线的生机。”浮生大师有些头疼,“原本老衲不想告知你们此事,只是……”
只是这对夫妻,原本应是平顺安稳的命运,在云战出现的时候起,悄然改变。而若是不了结了此事,司湛与屠凤栖,乃至大昭,仍是难免厄运,也许还会如出现屠凤栖上辈子遇到过的事儿……
大昭,要完蛋!
浮生大师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神色颇为无奈,“老衲亦不知晓是为何,原本你们的命运几乎是定下来了,只你们问过老衲关于云战的事儿后,老衲却是从卦象上看到。你们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大历是唯一的生门……”
其余的,无论他们怎么折腾,皆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唯一的生路,亦是几乎要被堵上了。”浮生大师道。
屠凤栖被浮生大师的话吓到,“那依着您的意思,云战是破局的关键?我与湛哥哥,皆是要跟在云战的身边,方是能够安然的度过这次危机。”
浮生大师点点头,“几乎便是这个意思了。”
可惜他只能算到这么一点点有利的信息了。
“我不信命。”司湛神色淡淡,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你还没有说,你为何要帮云战。”
他们会遇到危机,只是这其中之一的缘由罢了。但浮生大师今日来,很显然是与云战合谋好了的。
越发的不好糊弄了。
浮生大师只能乖乖地交待清楚一切,“老衲欠了他一回是真的,此事与乌汗蓉儿有关,具体如何,老衲不便细说。只是老衲曾经答应过他,只要他开口,老衲便是拼上这条命,亦是要帮他。”
他原本以为,云战应是会想要自己帮助他夺取天下,原本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谁知晓后来云战竟是消失了。
如今云战再到大昭来,却不是再想着夺取天下,而是想要自己帮他,说服司湛与他一起回大历。
“这般说来,湛哥哥与我,是非要随云战去大历不可了。”屠凤栖弯了弯嘴唇,目光中难掩讥诮,“如若不然,只怕浮生大师是不会放弃说服咱们的了。战王府可没这般多的美酒给大师……”
浮生大师低咳了一声,默默地松开了抱着酒壶子的手。
怨不得镇国公那老头儿总说,他外孙女儿当真是越长大,便越是厉害了。他还以为她会一孕傻三年,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脑袋竟是一点儿都没变笨。
“所以老衲我今日来,到底还是为着你们好的。”浮生大师故意看了司湛一眼,“你这臭小子,亦莫要与老衲说什么不信命,有些时候啊,这命运,是半点儿都由不得你做主的。你便是不答应老衲,亦总有旁的理由,会让你不得不跟着云战回……去大历。”
便是他这把年纪的人,有时候亦是不偶尔的顺从命运一回,再想法子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
“湛哥哥。”屠凤栖握紧了司湛的手,“那便先看看,是不是当真会有这般一个理由,让咱们不得不跟着云战去大历了。”
不到最后一刻,她亦是不想司湛去面对原本便会惹了他烦心的事儿。
浮生大师显然亦是料到,他是不可能一次便会成功的了。见着二人这般,他亦并没有多惊讶,只心中到底是有些失落罢了。
“那浮生大师可是给云战算过?”屠凤栖忽然想到了,那个叫她觉得十分奇怪的云战。
浮生大师老脸一红,“咳,老衲,老衲的修为尚浅,一年内只能算那么几卦,如今已经……”
哦,那便是没有的意思了。
“啧啧。”屠凤栖摇摇头,“竟是没有想到,浮生大师这等高人,竟也会这般呢!”
浮生大师郁闷不已,直至离开的时候,又坑了司湛好几坛子美酒,方是叫他的情绪变得好一点儿。
送了浮生大师到门口,汤圆儿亦正好闹着要找他们。
司湛抱着汤圆儿,与屠凤栖慢吞吞地往里走。
“湛哥哥觉得如何?”屠凤栖的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司湛的衣袖子,“湛哥哥是想去大历,亦或是留在大昭。”
司湛却是先低头看了她的肚子一眼,“你不能奔波劳碌。”
她的肚子月份不小了,再过一段时日,便应是要生宝宝了。谁知晓这途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但至少眼下,他并不会这般简单地,便决定去大历了。
虽说,心中还是有点意动……
屠凤栖眨眨眼,亦是意识到自己便是去大历,亦不能太过匆忙了。但眼下已经快要过年了,难不成这又是一个不安稳的新年?
这倒不是一个好兆头,只浮生大师的话,却是给她敲响了警钟,只怕这里头还掩藏着什么秘密,是他们都不知晓的。
而这个秘密,不仅仅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更是与大昭息息相关。
也便是说,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决定,竟是与大昭日后的命运连接起来了。
这到底是很有些压力的。
因着如此,夜里屠凤栖睡下后,景凤梧与景子安皆是来到了战王府之中。
今日浮生大师来战王府说的话,司湛早便差人去与二人说过了,眼下将二人找来,却是想要问问他们的意见了。
景子安对此自是没什么要紧的意见,他素来是个懒得动脑子的,只将目光投向了景凤梧,等着景凤梧先开口。
“你不想去大昭,可云战却是想要你跟着他回去。”景凤梧望着司湛,“眼下最是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为何云战非是要你回去认祖归宗。”
这个景子安是知晓的——
“因为云战没有旁的儿子了,若是皇叔不跟着他走,他岂不是要绝户了?”景子安想了一会儿,觉得云战大抵便是这个意思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别国的王爷,便是本王,亦是会不高兴。”
何况还是这般一个出色的儿子,莫说是云战,便是他亦都要……啊呸呸,他才不要当皇叔的爹呢!
“他可以生别的儿子。”司湛皱着眉头。
云战虽是被单图奴囚禁了十几年,只如今的模样儿,却还是十分健朗的,瞧着倒是没有多大年纪——司湛也不知晓他多大年纪便是了。
云战既是身为皇帝,若是想要再生一个儿子,自然多的是人,等着为他“效命”的。
景凤梧亦是不解,瞧着云战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再与旁的女子有牵扯。
“也许是一个痴情种子,便似乎皇叔待鸢鸢那般,云战亦是惦记着皇祖母的。正是因着如此,方是不想要旁人给他生儿子。既然有了皇叔,又何必是要别人?”景子安道。
“有一件事,朕觉得很奇怪。”景凤梧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浮生大师说,他是因着乌汗蓉儿,方会亏欠了云战。那他是何时见过乌汗蓉儿的,朕从未听说过,他与乌汗蓉儿有什么关联。再者,不是说,云战是在边关遇见太后的,他何时来的昭都,结识的浮生大师?”
这亦是司湛觉得不解的地方,云战与浮生大师之间的那点儿事,绝对不是如浮生大师说的那般简单。
“是不是……是不是云战曾经偷偷来过昭都,随后乌汗蓉儿亦是跟着他来了,不是说乌汗蓉儿心悦他?”景子安胡乱地猜测了一通,神色间颇有些正经的意味,“或许,或许是乌汗蓉儿先来了昭都,随后被浮生大师给忽悠了,再然后云战亦是来了?”
只这般算来的话,这般久远的事儿,除去浮生大师,大抵是没有几个人会知晓了……
“镇国公!”司湛与景凤梧对视了一眼,眼中带着些许的了然,“若是乌汗蓉儿曾经到过昭都,也许镇国公会知晓!”
镇国公是三朝元老了,说不得他还当真知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儿!
三人商量了半夜,总算是猜出了丁点儿的头绪。
“若是这般,那云战非是要你跟着他回大历的缘由,亦应是能够找出点儿蛛丝马迹来。”景凤梧道。
这个云战,越是相处下去,反倒是觉得他有越多的秘密。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