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景子安所言,他已经搜了一遍这房间了,连带着伺候的下人们,亦是被搜过身了。想来他不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何况若是下人们没哟问题,房中的东西更是不可能有问题了,安王府的下人经过了好几轮的筛选了,能留下来的,自然是忠心耿耿之人了。
“换一个房间。”司湛沉声道。
屠凤栖点点头,眼下亦只能如此了。
只待到景子安将凤妩抱起来,正欲往旁的房间走去时,司湛却是盯着他衣摆上的血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既然下人和房中的东西都没有问题,那么唯一有问题的,便是景子安与平安了。
这二人自昨日起,便一直陪在凤妩的身边,饶是凤妩出事儿的时候,亦是不曾离开了半步,尤其是景子安,更是守在了凤妩的床边儿的。
平安昨日去过战王府,若是战王府有问题,如今屠凤栖亦是不可能好好儿的呆在这儿了。再者凤妩落红的时间也对不上,她是在景子安回到王府中,约莫一个时辰后发作的。
景子安……景子安昨日去了顺天府,不仅仅是如此,昨日的百姓们还出了些乱子,还有人撞到了他们的身上。那人瞧着是个憨厚的,只一碰着他们,便被他们给扶住了,当时却是半点儿异样都没有的。
景子安抱着凤妩,放到了新的柔软的床榻上,司湛皱着眉头,果真见着他的衣摆上有几处的血迹,显然是不大相同的。
仿佛更是沾上去的时间,更是久远一些……
“子安。”司湛淡淡地开口,招呼景子安到自己的跟前来,“昨日你回来后一个时辰,凤妩便见红了,可是如此?从昨日到现下,你皆是不曾离开了半步?”
景子安点点头,满脸颓然,“是。”
可饶是他守着他心爱的姑娘,却仍是叫她出了事儿。
景子安满心悔意。
司湛却已然猜到了前因后果。他目光阴沉,“去换一身衣裳,还有昨日你带回来的东西,统统都给换了。”
怨不得凤妩喝了好些药,却是半点儿作用都没有。
景子安虽不知晓他想要做什么,却也依着他的话,下去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却是来不及沐浴了。
怎知司湛见着他的模样,仍是不断满意,“连着你身上所有的味道都要洗干净了。卫茅,将他换下来的衣裳,与昨日本王穿的衣裳都取来,拿到书房去。”
屠凤栖这方是后知后觉地捂着肚子,有些不适地拧了拧眉头。
司湛见状,亲自去打开了窗户,冷光吹进来,一下子便将房中的味道给吹散了。屠凤栖觉得心头舒畅了不少,她抿了抿嘴角,想到了昨日司湛换下来的衣裳,心中不免一阵后怕。
若是当真是那般,那圣上的心计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景子安对司湛的素来是认同的,虽说眼下他更想要陪在凤妩的身边,只顾及司湛往日的威严,他仍是乖乖地去沐浴了一番。
待到他出来,司湛却是直接差人请他去了书房。
景子安不明所以,到了书房却见着陈太医满脸凝重地望着他换下来的衣裳。那衣裳上本是沾满了鲜血,却也不能看出什么来。
倒是司湛的衣裳很是干净,上头清晰可见衣裳上沾了几滴鲜血,虽是不大显眼,只若是仔细看,却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连带着二人的衣裳放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不大不小的香囊,那还是昨日他们在回来的路上,景子安瞧着别致买的。
本想着带回来逗凤妩开心的,只没曾想他还未将香囊献出来,凤妩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之后他却也就忘了这香囊的,倒是带在了身上,一时也没有多注意。
陈太医满脸凝重,“衣裳上的是麝香,香囊中放了藏红花做成的香料,不必服用的药效差。”
只因着衣裳上的麝香,是与鲜血掺杂在了一处儿的,故而便是见了那血迹,却也不大能闻得出味道来。
至于那香囊,本便是用了许多香料掩盖,若非是司湛警觉,便是他都不能找出这里头的古怪来。
若只有衣裳,却也不会这般快便见效了,偏景子安瞧着香囊上绣了骑大马的小人儿,便将香囊带在了身上,两个本便是十分厉害的药物,一下子凑到了一处儿,也难怪才一个时辰,凤妩的肚子便是见了红。
“若非是房中通风,微臣又熬了药,孩子早便是要没了,眼下虽说凶险,但也不是无计可施。”陈太医沉吟了片刻,有些担忧,“只是担忧会有些后患罢了。”
凤妩这等情况,不用些猛药是断然不行了。
孩子没了还好说,若是因此伤了身子,便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了。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女子怀孕产子,亦是在排毒了。待到安王妃坐月子的时候好生养着,却也能恢复不少了。至于孩子,只能再看看情况了。”
陈太医并不敢贸然下了定论,那孩子能在凤妩的肚子里撑了这般久,想来亦是个有毅力的。再者依着方才的脉象看,受损最是厉害的反倒不是孩子,而是凤妩。
他亦是说不清楚为何,只能说是凤妩太过幸运了些。
“陈太医有什么方子只管用便是了,若是找不着药材,本王给你开皇上的私库。”景子安声音沙哑。
陈太医点点头,转而退了出去,准备重新给凤妩开一个药方子了。
房中只剩下了景子安与司湛。
景子安眼眶发红,满心的后悔不言而喻。他握紧了双拳,手上青筋暴起,却是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怒意,圣上这是要同他们死磕到底了。
“是本王害了阿巫!”
但凡是他仔细些,不会中了旁人的圈套了。
那衣裳倒也就罢了,偏偏那香囊原是不应买的,只他不仅仅是给自己买了,竟还死皮赖脸的送了司湛一个,直说要带着回去讨鸢鸢的欢心。
亏得鸢鸢没事,如若不然,他怕是一辈子都要愧疚了。
司湛沉着一张脸,他不知晓自己应是侥幸,还应是担忧。
原以为圣上亦不如此了,只到了今日,他方是知晓,圣上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先是利用百姓们闹事儿,将他与景子安给引过去,再便是趁乱借那男子之手,在他们的衣裳上抹了麝香。待到他们解决了一切,正欲回府时,恰好又遇见了很是合凤妩心意的香囊,景子安本便是个心性不稳的,定然是会心动买下。
若是两个女子出了事儿,他们是自然不会离开了她们半步的。偏问题便出在了他们的身上,愈是在乎,她们便会伤得愈重。
司湛心中暗自猜测,许是圣上的目的,远非这般简单了。若是方才他没有闻错,他身上的麝香味与香囊中放着的藏红花却是更多了些。
他与景子安皆是出门了,依着凤妩的性子,这等时候,她是断然会带着平安去战王府的了。若是他没有换下那身衣裳,想来应是鸢鸢先出的事儿,再便是凤妩了。
若是景子安愚笨些,定是会怀疑了战王府有什么不干净的人进来了。偏昨日丞相夫人来了……
司湛在脑中飞快的过滤了一番自己的猜测,神色却是渐渐的淡定了下来。
景子安虽还未想明白,只见着司湛恢复平静的脸,偶尔眼中还会划过一抹冷光,不知为何,他却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陈太医说了,阿巫的孩子还能保住,留下的后患日后养着,总是会好的。至于孩子,无论那孩子是什么样儿的,总归是他的孩子,他又怎会因着旁的,只去冷落了自己的孩子?
司湛与景子安从书房中出来,再回到了房中的时候,凤妩已经喝下了一碗药,眼下正闭着双眼睡着了。
而担惊受怕了一夜的平安,亦是躺在了凤妩的身边,一手紧紧地拽着屠凤栖的衣袖子,一手握着凤妩的手指头,双眼紧闭,想来亦是累得很了。
屠凤栖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已经没事了,不过阿巫的身子怕是不能轻易挪动了,你们当心些。”
她慢慢的将袖子抽了出来,平安瘪了瘪嘴,眼看着便是要转醒了。景子安忙过去,抱着平安低声哄着。
小娃娃很快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屠凤栖朝着司湛看了一眼,二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是那件衣裳吗?”屠凤栖问道。
她若是猜得不错,那圣上应是想要她与凤妩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女子素来是最看重自己的孩子的,若是没了孩子,不必旁人如何,只她们自己便是要难过死了。
圣上果真是个歹毒的,竟是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司湛将自己方才的猜测一一道出,话说完,二人亦是走到了门前了。
马车早便在门外候着了,司湛率先上去,正欲伸出双手,想要将屠凤栖给拉上来。
只屠凤栖却是脸色突变,她忽然捂着了自己的肚子,下身的裙子上沾上了鲜血。
“湛哥哥,我也见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