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午时开始,小世子都去了哪里,用了什么,你们一一交待清楚。”
事关汤圆儿,饶是平日里屠凤栖再是冷静,此时亦是不免慌乱了起来。她抱着汤圆儿的双手开始颤抖,奶娘想了一会儿,方是应道:“小世子从王妃的房间出来后,奴婢便带着他回来午睡了。待到他醒来,奴婢便与小世子一同去院子里看了一会儿锦鲤,再之后便是去与王妃一同用膳了。”
也便是说,她与汤圆儿出事儿的时间点,应当是在看锦鲤的时候了。
屠凤栖朝着桑支看了一眼,桑支转身出去,带着几个下人去了院子的池塘中。
“奴婢方才将小世子抱起来的时候,小世子还吐了。”奶娘想起来这一件事儿。
吐了……
屠凤栖的眉心跳了跳,汤圆儿还这般小,若是当真被什么人给害了,能不能挺过去……
不,汤圆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抱紧了汤圆儿,目光却是渐渐地冷了下来。
桑支回来的时候,果真如屠凤栖猜测的那般,池塘处并无任何异样。
汤圆儿又开始呕吐了,太医很快便赶了过来。屠凤栖将汤圆儿放到了床榻上,一手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是毒芹。”陈太医到底是沉稳些,饶是见了小主子上吐下泻的模样儿,仍是能稳着心神诊治出了根源,他给汤圆儿喂了一颗小小的药丸,“亏得小世子平日里常常用些解毒的药材,如若不然,此番怕是要撑不过去了。”
这还是多亏了云浅浅了,在她还在昭都中的时候,便常常给汤圆儿和平安两个孩子熬药膳。
手边的汤圆儿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本是十分可怜的哭声,亦是渐渐的没了声音。屠凤栖再看过去的时候,却见着汤圆儿已经睡着了。
他闭着双眼,很是安静的模样。偏脸上还带着泪痕,那模样却是叫人觉得十分的心疼。
亏得,亏得没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屠凤栖抿了抿嘴角,“陈太医能看出这毒芹是从哪儿来的吗?”
陈太医开了药方子,桑支下去熬药。屠凤栖便抱着汤圆儿,面色平静,“战王府固若牢笼,从吃食上下手,却是比旁的要容易多了。”
她的目光微微的暗了暗,只是先前她没想到会这般罢了,能在昭都中做下这等隐秘的事儿,自不会是景子默下的手了——他若是有那能耐,当初亦不至于狼狈逃离昭都了。
凤淑虽也想这般做,只是她比景子默更是要没用些。她倚仗的是大历的圣上,若是圣上不想帮她,她是断然没有能耐将手伸到昭都来的。
如此便只剩下了一个人了——
“王妃猜到是何人动的手了?”陈太医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想必那人亦是没有想到,小世子竟是安然无恙了。不过为着日后着想,王妃还是莫要太快将小世子安好的消息给放出去。”
他受战王所托,在战王不在昭都的时候,多加留意战王府的动静。只方才他过来的时候,闹出了太大的动静,说不得早有消息灵通的世家,已经知晓战王府出事儿了。
屠凤栖点点头,“陈太医放心。”
不过该做的事儿,却还是要做的。
空青去厨房将今日剩下的饭菜端了过来,陈太医一一排查,总算是在汤圆儿吃的蛋羹中发觉了不对劲儿。
“想必是用银针一类,将毒芹的汁水给弄进去的。”陈太医望着那剩下了许多的蛋羹,心中却是不免庆幸,亏得小世子没有将这一整碗的蛋羹给吃完了。
屠凤栖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今晚汤圆儿不曾将那蛋羹吃完,是因着觉得味道不对劲儿了。她还以为是汤圆儿见着平安被抱走了,方是没了胃口。
可她心中却又不由后怕,也亏得今晚景子安将凤妩和平安给带走了,若是平安与汤圆儿一般,说不准这两个孩子又得吃一些苦头了。
屠凤栖在床边守了汤圆儿一整夜,待到第二日重新见着汤圆儿笑嘻嘻的模样,她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凤妩与景子安还是第二日方知晓了汤圆儿病了的消息的,他们过来的时候,汤圆儿已然恢复了活力。
因着今日景子安照常去上了早朝,倒是听了些流言,见着汤圆儿活蹦乱跳的模样,不免一阵恍惚。
“外头的人都说,昨夜陈太医匆匆忙忙地来了战王府,是因着汤圆儿急病。”景子安抱着平安,将他放到了床榻上。
只平安一下了床,便被屠凤栖被抱走了,“将平安带走,汤圆儿的病还未完全的好了,若是过了病气,便又要操心了。”
凤妩扫了景子安一眼,景子安认命地将平安抱了出去。
“怎么回事儿?”凤妩问道。
“没什么,只是汤圆儿吃了些不大好的东西病了。”屠凤栖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只眼底的寒光,却是瞒不过凤妩的。她默了默,继续道:“是大历人动的手脚,若非是汤圆儿往日里被云娘照料得好,说不得还真便要折在这里了。”
凤妩担忧地看了一眼兀自玩闹的汤圆儿,“如今外头的人都以为汤圆儿是病重了,这是你故意的?”
“嗯。我还不知晓大历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若说是要汤圆儿的性命,倒也不至于。昨夜陈太医说了,汤圆儿平日里用了好些解毒的药材,全是因着有云浅浅在的缘故。
但云娘与凤淑亦算是有仇的,凤淑回了大历圣上的身边,难不成还会瞒着此事不成?若是没有瞒着,那大历的圣上亦应是知晓的,有云娘在,除非给汤圆儿的蛋羹里掺了剧毒,否则汤圆儿是不会出事儿的。
这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眼下她还不清楚,唯有一步一步地试探下去。
凤妩不懂这些,只满脸茫然地点了点头,“汤圆儿没事儿便好。”
屠凤栖摇了摇头,不是没事儿便好,大历人屡次三番的对她的孩子下手,她便是个泥人儿,亦是被气出了三分脾性的。何况她素来都觉得,自己并非是那等好性子的。
两封书信同时送往了边关,只一封送到了司湛的手中,一封却是送到了大历圣上的手中。
司湛收到书信的时候,脸色阴郁得很,本还是在一旁商议战事的将士们,无一不屏住了呼吸。
“王爷,可是除了什么事?”一人斗胆问道。
却也不是他们多虑了,而是平日里司湛皆是平平淡淡的模样,仿佛再大的事儿,皆是不能掀起他心中的波澜一般。只是眼下他收到了一封家书,脸色竟是变了,莫不是王妃在信中说了什么不成?
“无事。”司湛恢复了原本脸色平静的模样,随手将家书折好,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处。他低下头来,望着被摆在桌案上的山河图,“只是本王觉得,大历圣上应是准备出手了。”
这是在憋大招的节奏了。
司湛的目光闪了闪,也好,省得他还想着找那个什么圣上算账呢!
只大历圣上收到的书信,却是与司湛的不大相同。
他收到的信中,只说战王府的小世子是真的病了,连着好几日,皆是有太医上门来。而那个负责采买的下人亦是不见了踪影,新提上来的那人还曾说漏了嘴,似乎是上一个人出了什么纰漏,竟是害了小世子。
总而言之,他们对一个孩子下毒,那个孩子是真的中毒生病了。
圣上望着信上状似邀功一般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扭头便将那封信给撕碎了。
凤淑有幸在旁看了一眼,待到心中说到小世子如今每日消瘦,战王府气氛沉重,似乎那孩子便要不行了的时候,凤淑更是双眼一亮。
不行了好啊,那个孩子本便不该存在的!
见着圣上似乎很是不满地将信给撕碎了,凤淑眼中划过了一抹暗芒,“圣上这是在气什么?眼下不是挺好的,那个孩子病重,屠凤栖定然也是给司湛送信儿了的,届时司湛分了神,圣上正好叫他们瞧瞧您的威风呢!”
圣上却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觉得那个孩子还活着很好?”
凤淑有些糊涂,她自然是觉得那个什么汤圆儿活着是不好的,她巴不得那个孽种去死呢!
只是在没有摸清楚圣上想的是什么之前,她却不敢放肆了,只是略有些无措地说道:“臣妾,臣妾也不知晓啊,只是圣上难道是想杀了那个孩子?”
圣上哼了一声,语气不屑,“罢了,与你说这些有何用?下去吧!”
凤淑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
近来圣上对她似乎没有以往的宽容了,她隐隐觉得,圣上的耐心似乎是用光了,而她亦正在慢慢的失宠。可是她的大仇还未报,想想便觉得不甘心。
待到凤淑出了门,便见着景子默正背着双手,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
凤淑走过去,景子默便冷笑了一声,“又被赶出来了?”
他的目光越过了凤淑,落在了那房间里头。
凤淑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总失手,如今我们早便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