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宫中便传出了消息,小鱼儿受封为玉妃,自此长居宫中。
屠凤栖几人并未有多意外,一切皆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了。只听闻皇后又在寝宫中砸了好几套茶具,动静闹得很大,偏生皇上仿佛不知晓一般,竟是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
只如今却是无人在意,皇后究竟如何了——玉丞相找到那冒充了四皇子杀了腾晔甫的人了!
景凤梧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人,那是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容貌上并不出众,额头还被尖刀划了一道伤疤。他穿着粗布麻衣的衣裳,袖子短了一大截,露出黑乎乎的小臂,俨然不过是个为着生存而挣扎的寻常百姓。
“丞相是如何知晓,此人便是冒充了四皇子的人?”景凤梧只看了一会儿,便又将视线挪开,嘴角带着淡漠的笑意,双眸微眯,“丞相的消息这般灵通,若是父皇知晓,怕是该高兴,我大昭有丞相,倒真的是一件好事了。”
他话中的嘲讽很是明显,玉丞相却是呵呵一笑,“为大昭,老臣自然是万死不辞。倒是太子殿下,老臣这消息还是听战王府的丫鬟说的,老臣很是好奇,太子殿下是不是早便知晓了这一切皆是阴谋?”
昭德帝坐在上头,冷眼看着二人针锋相对,却是半点儿调和的意思都没有。
景凤梧神色自然:“丞相说笑了,且不说消息是不是战王府的丫鬟传出来的,孤若是知晓四皇兄是无辜的,自然不会看着四皇兄受苦。孤总不至于如此陷害自家的兄弟,若不是琉璃不爱见孤,孤都想要去丞相府看看孤的妹妹,听闻玉小公子又纳了一个妾室……孤扯远了,孤的意思是,孤不是那等恩怨不分之人,”
“是与不是,可不是太子殿下说了算的。”玉丞相看着景凤梧那满脸坦然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气恼。
他算计了几十年,等着的便是让景子默成为储君,只如今因着景凤梧与司湛这两个臭小子,这唾手可得的储君之位,却是落到了一个妓子之子的头上!
当真是可笑至极!
“皇上,此人是边关中的百姓,不知为何,竟是到了昭都之中。此人最是擅长模仿旁人的声音,那日在醉乡楼中的人,不是四皇子,而是此人!”玉丞相拱拱手,“四皇子是无辜的,老臣本不应过问此事,只是四皇子到底是老臣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老臣最是清楚不过了,且不说他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单说那日琉璃听到的话,便很是可疑、四皇子素来将琉璃公主当成亲妹妹宠爱,又怎会设计自己的妹夫?定是有人借了四皇子的名义,老臣那不成器的孙子中了计,方会做出这等叫琉璃公主伤心的事儿来。”
昭德帝虽嘴巴上说着不认景琉璃这公主了,只谁都知晓的,便是景琉璃当真失宠了,旁人亦是不能在昭德帝的跟前,堂而皇之的为难了景琉璃。
毕竟,这到底是关乎了皇家的颜面了。
昭德帝神色微动。
“四皇子在朝中颇受好评,此事皇上是知晓的。大昭与大历素来不和,虽说四皇子亦是在老臣的跟前提过大历的不是,但他是断然不会在昭都中,杀了大历的使臣,叫大昭丢了脸面的。此事于四皇子而言,没有半点益处。”
景凤梧嘴角嘲讽地勾起,“玉丞相说得是。”他半垂着脸,将面上的嘲讽给压了下去,转而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若是可以,儿臣亦是希望父皇能原谅四皇兄这一回,也原谅驸马一回。此人是丞相抓来的,但他若当真是凶手,既是冒险在昭都中行刺,定也是有什么苦衷了。”
矮小男子听了此言,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昭德帝的神色更是松动了几分,方才他不开口,只是想看看凤梧的表现罢了。若是凤梧在面对玉丞相时咄咄逼人,他大抵是要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了。
所幸,他的好儿子并未叫他失望了,凤梧做得很好,既是适当的表示了自己的怀疑,却也不至于死咬着过往不放,更是不曾自恃身份,借机为难自己的兄弟。
反倒是玉丞相……
人老了,心便大了,竟是连君臣之礼都忘了。在自己这皇帝跟前,玉丞相仍是敢质疑太子的话,可见在玉丞相的野心倒是不小。
玉丞相却是不管昭德帝心中想的是什么,只看着地上哽咽不语的男子,冷笑了一声:“无论他有什么苦衷,在昭都中杀了大历的使臣,又嫁祸给哦皇子,终究是死罪。”
“小人冤枉啊!”男子似乎被玉丞相的话给吓着了一般,忙抖筛子是的将一切都交待了出来,“小人也不知晓那个人便是四皇子啊,小人只是见着有人与大历的使臣一同进了醉乡楼,便以为那人是大昭的奸细。小人虽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却也知晓大昭与大历素来不和的。小人模仿了那人的声音,杀了大历的腾晔甫……若是小人知晓,与大历舒大人走在一起的人,是四皇子,便是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亦是不敢陷害四皇子的!”
景子默私下与舒大人见面,是昭德帝心中最是难以越过的一道坎儿。身为大昭的皇子,几乎便是储君的人,竟是偷偷的与大历的使臣来往,难不成老四是觉得自己这皇帝坐得太久,想要勾结外敌,来威胁自己?
昭德帝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玉丞相敏锐地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再看景凤梧端的是一副恭敬的派头,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放肆了。
玉丞相一惊,忙说道:“皇上,是老成放肆了,老臣只是觉得,四皇子是个好孩子。”
景凤梧端着一张恭敬的脸,眼睁睁的看着玉丞相越描越黑——
四皇子是个好孩子?这等话也是他一个臣子能说的?先前皇上不会在意,只是自景子默私下瞒住了腾晔甫被杀一事后,皇上心中对每个人都多了几分怀疑,玉丞相这般说,无疑是在告诉皇上,在他心中,他是景子默的长辈,而不是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