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依言捧着凤冠,率先走到了彩画的跟前来,面上带着几分惶恐不安,“彩画姑娘。”
彩画抬起头来,有些诧异与委屈地望向了皇后,“娘娘……”她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还未等何公公来验证一切,她便已跪下身来,“娘娘,是奴婢愧对您了。”
皇后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彩画。
“是奴婢做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彩画艰难道,“奴婢见着皇后娘娘因着这场宫宴殚精竭虑,偏这些使臣们却还打算再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相互勾结,奴婢也知晓六皇子会将小鱼儿请来,奴婢猜到皇上会赐下宴席,便在鱼片中下了毒。还有七皇子妃……也是奴婢干的!”
她孤注一掷一般,只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皇后却是哑然,本以为已经到了绝路,怎知彩画竟是在这时候站出来。她知晓若是没有彩画,皇上说不得会趁机废了她……
“奴婢自进宫以来,便跟在娘娘的身边做事。娘娘待皇上素来是恭敬的,那个小鱼儿算什么东西,怎生在皇上眼中,却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不顾了?”许是因着知晓自己必死无疑,彩画说话亦是没了顾忌,“娘娘一人管理后宫,皇上却是不曾见着皇后娘娘的辛劳,琉璃公主一出事,皇上便舍了公主,更是厌弃了娘娘,奴婢心中不甘!”
“彩画……”皇后嘴唇阖动,求助般看向了玉丞相,却只见着玉丞相木然地移开了视线,俨然是默认了彩画的做法。
“娘娘不必为奴婢求情!”彩画抿着嘴唇,擦了擦面上的泪水,“奴婢在做这些事儿的时候,本便知晓会有这般一个下场,但奴婢不后悔。奴婢只希望,奴婢的死,能让皇上看到娘娘的真心,看到琉璃公主对皇上的一片儒慕之情。”
话毕,她竟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朝着金柱撞了过去。
殿中胆小的妇人们捂着眼睛尖叫出声,昭德帝目光淡淡,随意的挥了挥手,便有宫人上来将彩画的尸首拖了下去。
“皇后。”昭德帝目光转冷,“你的宫女做出这等事,虽说你不知情,但到底亦不能免去惩罚。念在朕与你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明日中毒之人醒过来后,你亲自过去道歉。在使臣们回去之前,宫中的一切事务,交由璇玑来管理,凤印由璇玑代管。”
这几乎是等于架空了皇后的权利了。
皇后张了张嘴,目光触及玉丞相,却是什么也没说,只低垂着脑袋,咬牙忍辱点点头,“臣妾,知晓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便不信,有舒大人在,她还能永远的被关在寝宫中。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大昭可谓是丢尽了脸面,只使臣们却也没有落了好,被一个宫女下毒,偏大昭的太医们又将他们救了回来,而那下毒之人更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如此便唯有打落打牙往肚里吞。
屠凤栖与司湛去看了凤妩,只见本应是气若游丝的人,眼下正眯着双眸,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满意。
“你可当真是要吓死我了!”屠凤栖戳了戳凤妩的额头。
在今日之前,她本是不知晓司湛与景凤梧的计划的,只后来司湛担忧她会受到惊吓,便在进宫的路上,与她好生交代了一切。
“这下那些使臣们,该是将不该有的心思给歇了。”凤妩收起笑意,淡淡道:“大历偏是挑在这时候来昭都,却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们想要与各小国联合,不少使臣皆是动了心思。可如今他们却是给一个小小的宫女给下毒了,也算是让他们知晓了,这里是昭都,他们的生死,只能由皇上来做主。”
因着所有的使臣皆是住在了一起,却也给大历人提供了不少便利,趁机游说了不少使臣,正欲联合到一起与大昭为敌。
使臣们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晓他们的一言一行,不少人皆是心中有数的。也正是因着如此,今夜闹了这般一场,看透了真相的人,却是不曾开口说话。
大昭内部纵是有千百般不好,可在应对外敌的时候,大家的心思,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断肠岁也够他们折腾的了。”凤妩不免有些得意,她是没想到,竟还有人的手中有这玩意儿,“便是解毒了,亦是要痛上七日,七日后,想必他们亦能反应过来了。”
单凭一个皇后的宫女,自是无法布下这一局棋。御膳房里里外外几百人,兼之皇后宫中的人,自不是彩画能指挥得动的。
从始至今,他们的主要目的,皆不是皇后。皇后不过是顺带,他们需要一个背黑锅的人,而皇后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正好,她撞上来了,他们自是不好叫皇后失望了。
屠凤栖无奈,“得亏得何公公……”她拧了拧眉心,“若不是有他在,一切怕是不会这般顺利。”
莫说旁的,何公公在宫中的威信,便是皇后都及不上的。春荷与林莺莺会乖乖合作,其中自是少不了何公公的功劳。
二人见着凤妩并无大碍,便也起身告辞了。
回到马车上,屠凤栖揉了揉眉心,对于今夜的这场闹剧,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旁的思量。
“湛哥哥。”她看着半闭着双眸的司湛,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我觉得,玉丞相似乎不仅仅是想要帮大历扰乱朝堂这般简单。”
如今朝堂上乱成了一锅粥,几大家族之间几乎是针锋相对一般的存在。先前她觉得玉丞相是为着将朝堂扰乱,让大历能够一举拿下大昭,只如今看来,玉丞相的野心,似乎并非这般简单。
先前舒大人被打入天牢,若玉丞相当真有心,怎会不闻不问?再者今夜使臣们中毒,玉丞相竟是十分淡定,仿佛已经不将大历的使臣放在了眼中一般。
司湛睁开双眸,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来,“皇位,谁不想要?”
更别说玉丞相已经脱离大历多年,纵然还在为大历办事,只这些年的高位,到底不是白混的。眼看着皇位唾手可得,谁会愿意让出去?
屠凤栖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