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已经到了这山中,若是叫司湛逃了出去,日后要再将人引到这山中来,却是比登天还难。眼下最好的机会,便是司湛在前头还设有埋伏,只他们的药效却是撑不了多久了。
“去拖住他们!”努尔成大声道。
郦国的将士们依言追了上去,只温思柔却是站在原地,望着志气高昂的努尔成,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等了好一会儿,方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只她却是不曾看到,在她的身后,一个身穿戎装的男子,飞快地从树丛后闪出来,朝着温思柔离去的方向而去。
努尔成跑了好一段路,方是知晓温思柔不见了踪影。眼见着他们便能将凉州的驻军们拦下,他却也顾不得温思柔了,只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驻军将努尔成的人引到了包围圈之中后,便各自散开。努尔成正想着分散人马追上前,只他还未将话说出口,便见着四周忽然冒出了一圈火光,而他的人马正正被困在火光之中。
火苗在深山中很快便窜得半人高,努尔成瞪大了双眼,总算是意识到,他果真如温思柔所言的那般,竟是中了司湛的埋伏。
很显然,司湛并不想着叫他活着走出这千郦山。他从卫茅的手中接过一把弓,带着冷光的箭从他的指尖飞出,努尔成闷哼一声,长箭穿胸而过。他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胸口上的长箭,嘴角有血液渗出,不过片刻,便已跌倒在地,再爬不起来。
主帅已亡,郦国人仓皇逃窜,只驻军们如何会叫他们如愿?火圈之外,驻军们将埋在地底下的武器掏出,将逃出火圈的郦国人斩杀于剑下。
火势渐大,开始向四周蔓延。司湛打了个手势,卫茅会意,忙招呼杀得痛快的驻军们往回走。
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要灭掉这山中的郦国军队,更是要将碍事儿的千郦山给烧毁。自此再无千郦山阻碍,亦更不会有郦国人的进犯。
身后火光冲天,温思柔只庆幸幸亏自己逃得快。她拎着裙摆,在一棵大树下歇息了片刻,捂着胸口直喘气儿。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跟前来,正正拦住她的去路。温思柔一惊,忙抬起头来,只见着温思儒目光淡漠,正一动不动的站在她的身前。
温思柔咬了咬下唇,“大哥?”
他怎跟上来了?
“你似乎很是意外。”温思儒冷笑了一声,抱着双手冷冷的看着温思柔,“你烧死了父亲和娘亲,还有两个妹妹……对了,还有你的姨娘,那个一手将你抚养长大的女人。”
温思柔神色莫名吗,暗暗地捏了捏手掌,“大哥拦下我,是为着什么?努尔成已将去追杀战王了,若是他回来见着你,只怕不会放过你了。我虽是你妹妹,只如今寄人篱下,自是不好替你求情。若是大哥想保住温家最后的血脉,还是快些离开这儿为妙。”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温思儒的双眼,仿佛是当真在替他担忧一般。
温思儒却是道:“努尔成会不会回来,你心中会不知晓?”
温思柔咬咬牙,“大哥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没有,我要走了。你说得对,许是努尔成再不会回来了,但你我兄妹一场,便是看在这儿的份上,大哥亦应放我一条活路。毕竟当初我在对付温家人时,从未为难过你。”
“是啊,你确实不曾为难过我,若非是我识相,选择当一个纨绔,只怕如今葬身火海的人当中,还要多一个温思儒了。温思柔,你我兄妹之情,早便在你放火烧死父亲他们的那一刻化为乌有,我如今来找你,不是为着旁的,正为着替爹娘报仇!”温思儒盯着温思柔的脸看,“我不知晓你可曾有一瞬间会感到后悔,只这段时日以来,我却总在想,若早知晓日后你会如此,不若当初便该叫你再无法存活!”
若是没有温思柔,许是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温思柔双眼变得通红,她尖叫一声,“果真是如此,你们果真是想着杀了我的!温思儒,你和他们都一样,你们一家子,都不曾想过放过我!”
她瞪着双眼,咬牙道:“是我心狠手辣,还是你们逼得我不得不心狠手辣?我知晓你恨我,可我也恨你们!我杀了温家的人,却偏偏漏算了你一人,我早不该放过你的。贤妃娘娘说的对,温家的人,都该去死!”
温思儒失望不已,只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你已经疯了,我承认当初雅儿确实对你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比起雅儿来,你才是该死的那个人!温家养育了你,你却是恩将仇报,连同外人将温家毁得面目全非。如今爹娘已死,雅儿亦无法活过来,我与你之间断再没什么好说的。温思柔,你害了那么多人,如今是该你偿命的时候了!”
温思柔叫道:“我害了谁了?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
她捂着脑袋,双眼中再无一丝理智,“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爹娘该死,雅儿该死,凉州中的百姓也该死?温思柔,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你害的人还少么?那些无辜的人,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做,你却是生生的毁了他们的一切,你竟还有脸跟着努尔成一同进山?”
“我为何不能……”温思柔话还未说完,胸口上已经插了一把匕首。
温思儒脸色平静,“柔儿,你该去向他们认罪的。你是凉州人,便是死,亦只能是大昭的子民。你放心,我不会叫你独自一人待在这山中的,我会亲自将你葬在爹娘的身边……”他垂下眼帘来,“好叫你能亲自向他们认错。”
温思柔短促的“啊”了一声,温思儒将匕首拔出来,她双眼还未闭上,便已断了气儿。
热浪袭来,四周的山林已经被大火给烧着了,温思儒将匕首收好,蹲下身来抱着温思柔的躯体,一步一步的玩外走走去。
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他的跟前,卫茅万般嫌弃地扫了一眼他怀中的尸体,啧啧了两声,“你还带着具尸体作甚?这毒妇不如丢在山中陪着她的情郎算了,当真是碍事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