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强也正好就坡下驴,赶紧让人把陈庆才带了下去,随后,又将让赵铭洲带了上来。
第一次行政问责直接问到了陈庆才这个愣头青,胡搅一阵,把赵自强的思路完全打乱了,所以,这一次,他倒也学乖了,不敢再从这个角度给赵铭洲挖坑,而是换了一个思维,换了一种引导方式。
“赵铭洲,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对你进行行政问责吗?”赵自强语气极为严厉地道,居高临下力争用气势压倒赵铭洲。刚才的那个陈庆才是一条昂藏八尺的威猛大汉,再加那副浑不吝的性格,赵自强也拿他没办法。但赵铭洲不同,赵铭洲斯文儒雅,倒是很符合官场上的审美观,呃,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应该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所以,赵自强力争从气势上压倒他,让他先从心理上示怯,接下来就好办了。
“不知道。”谁知道赵铭洲是个典型的外柔内刚的性格,跟弹簧一样,越是压迫反弹就愈是强烈,所以,赵铭洲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道,让赵自强碰了一个软钉子。
“楚海的官怎么都这么一副臭脾气?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赵自强心下暗骂道,咬了咬牙,继续严厉地问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好,我就提醒你一下,九月十三日楚海市的大规模恶性群体事件,你是清楚的吧?”
“这个我知道。”赵铭洲点了点头,也让赵自强心下舒了口气,看起来,这小子应该是比较好对付一些了。
“好,那我问你,当时这个群体事件的群众主体,都是哪些人?”赵自强选择了一个小角度的切口,开始准备用愚公移山的精神,一点儿点儿地挖开赵铭洲的心理防线,这也是温水煮青蛙的政策。
“主要是楚海市一些国有能源企业的一些员工。”赵铭洲直截了当地道,也让赵自强再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个赵铭洲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油滑,还是比较好对付,这不,已经纳入了他问责的节奏中来了么?!
“他们为什么要闹事?是因为你们的政策不公,还是因为你们楚海市政府处置某些事情不当?”赵自强问道。这个问话也是相当有技巧了,无形中就给出了赵铭洲两个似是而非的选择,变相地逼着赵铭洲就在他的两个答案中做出一个选择。
只可惜,赵铭洲并不会像他想像得那么笨,而是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赵自强心底下突地一跳,这小子,不会像陈庆才一样又要撒泼发浑吧?如果像陈庆才刚才那样矛头直指向他的话,那他可就尴尬了,也因此,这一次行政问责恐怕也就要不了了之了。
“这是出于深层次的体制机制原因所造成的,是因为新旧两种思想矛盾造成的,更是因为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渐深入,新生事情与旧有事物之间的碰撞造成的,也是因为我们楚海市支持新型能源产业发展而触及了某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所造成的,归根结底,这并不是我们楚海市委市政府处置的原因,而是因为我们华夏即将来一场时代大变革而造成的短时间内的震荡。”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赵铭洲倒是并没有像陈庆才一般,直接就揪住赵自强的这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辫子不放,而是索性直接放开了话题,剑走中堂,直指这个现场所有的国家高层们不愿意直面触及的这个领域。
不过,对于赵自强来说,却是心头大喜过望,好小子,你想逞威风,想显摆,太好,这可是正中他的下怀,你赵铭洲越是能显摆,越是觉得你自己眼界宽广有深度,那你这就是自己给自己结绳套的找死了。
“哦?也就是说,你们楚海市委市政府是支持你们这个所谓的新型能源的发展喽?”赵自强哼了一声问道。
“当然,为什么不支持?这是于国于民都有利的事情,这是甚至能够促进时代变革发展的源动力,我们为什么不支持?我们不但支持,还要大力支持,并且,我们深以楚海市能够出现这样的企业而自豪骄傲。”赵铭洲站在那里,朗声说道。
从他进屋子开始,子华书记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一直看着他,当赵铭洲说出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更亮了。
“赵铭洲,你以为,这是你们区区一个地级市的市委市政府所能思考的问题吗?这是关于国家大政方针的宏观大策略,你区区一个楚海市的市长,有什么资格去考虑这样的问题?在国家的顶层设计都没有具体计划出台的时候,你却公然支持这种能源企业的发展,这就是对国家政权的蔑视,你们这样的做法,会对经济秩序和市场秩序造成严重的冲击,你这就是违宪,刚才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证据,你知道吗?”赵自强威风凛凛地一声怒喝,他苦苦等了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赵铭洲的这番自掘坟墓的话。
“你住口。赵委员长,我不管你是哪一层面的国家级领导,我相信你终究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且,我还不是匹夫,我是堂堂的一市之长,我凭什么不能思考国家和民族未来的发展方向?凭什么不能去想这些问题?我相信在座的诸位领导,你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官场的最基层起步,然后一步步成长至今天的状态,其中,不光有你们辛勤的努力和汗水,更是因为你们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和理想,最重要的,是你们同样从始至终都拥有着一颗兼济天下的爱国爱民之心,如果没有这颗心,没有这样的胸襟和理想,那你们也不可能拥有今天的位置。赵委员长,您这样说话,难道不怕就寒了天下间所有拥有政治理想和抱负的仁人志士之心吗?”赵铭洲指着赵自强一声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