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楚海市的未来就在这个重工上面,一旦重工建设成功,我敢相信,楚海市的未来必定是一片美好,而且很有可能以后成为整个华夏第三大汽车工业基地,依托这个城重工,楚海市也必定会成为北方内陆第一城。所以,现在楚海市的战略就在于如何聚拢这些中小企业集聚发展、抱团发展、规模发展,这也是未来的城市发展的必然之路。”赵铭洲最后用一个坚定用力至极的动作,结束了这一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演讲的“问题交待”。
“好,说得太好了,而且有规划、有蓝图、有招法、有成效,我相信,楚海市的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庞局长听到这里禁不住站了起来,为赵铭洲刚才所说的这一切鼓起掌来,并且,望向赵铭洲的眼神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欣赏。
“谢谢庞局长的鼓励,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下去。”赵铭洲笑着回答道,这也让周围的人一片愕然,终于反应过来,这好像并不是工作汇报而是问题交待吧?可这种场面氛围,哪有半点交待问题的样子?几个人都有些傻掉了。
“既然如此,赵书记,今天也要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时间不早了,也耽误了您和您妻子的休息,对于对你们工作和生活上造成的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庞局长快步走向了赵铭洲,跟他握了握手,微笑向他说道。
“没关系,我刚才也说了,做为党的干部,配合你们调查也是我的职责的一部分。”赵铭洲就笑道,同样用力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小张,你去送送赵书记和他的妻子吧,我这边还有事情,赵书记,就不亲自送你了,抱歉。”庞局长微笑说道。
“好的,庞局。”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就站了起来,尽管满面疑惑不解,不过最后还是送赵铭洲送出去了。
“庞局长,再见。”赵铭洲向着庞局长微笑告辞。
“从我的职责出发,我倒是希望与你这样优秀的年轻干部不要再见了。”庞局长幽默地说道,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均是彼此间好感大增,相互间挥手告别。
看着赵铭洲出了屋子,庞局长负手站在那里,眉宇间若有所思。而他身畔的另外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干部就皱起了眉头,“庞局长,这好像并不合程序,该交待的问题还没有交待完呢,就这么让他走了?如果他畏罪潜逃了呢?”
“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庞局长负手望着门口,良久,才转头望向这个自己的下属,淡淡地一笑问道。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嗯,如果公平地说,现在看上去,应该是一个清正廉明且极具雄心壮志、极有作为的一个干部。”那个下属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地脱口说道。
“那不就结了,这样的人,还用再查么?他能有什么问题?能畏罪潜逃么?”庞局长淡淡地一笑说道。
“可是,可是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庞局长,您应该清楚,有些人,很会伪装或是隐藏的。”那个年轻干部就急急说道。
“他并不是一个会伪装和隐藏的人,相反,这是一个极具责任心和职业良心的好干部。你见过有哪个干部能将交待问题直接交待成对全面工作的汇报的?而且,你或许没有注意到,他刚才总共说了二十分钟,通篇引用了大量的农业、工业、第三产业的数据,并且数据十分精准详实,而且事先没有半点准备,却是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最重要的是,有他自己的思想在里面,现在这样的干部实在是很难找了。无论大会小会,都拿着材料,而材料都是让秘书代劳,如果抛开材料,连话都不会说,工作都汇报不明白。赵铭洲却恰恰相反。这能证明什么?证明他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而没有真正的理想信仰,没有对人民群众的高度负责的态度和职业良心,又怎么可能将工作做到这样细致入微的程度?对工作又怎么可能这样烂熟于胸?我从来纪检监察工作已经快二十年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赵铭洲这样的人,却属于极少的个例。这样的人,向来不会犯大的原则性错误。因为他们坚定、忠诚。至于他或许会犯些小错,但这些小错,还不至于让我们巡视组来监管。更何况,对于赵铭洲,我们又接到多少群众举报?并且,公开电话里接到的所谓群众举报,估计都是虚假的,凭经验就能看得出来。而且,有很多甚至是政治对手的恶意举报,根本不足取信。”庞局长摇头一叹道。
“那,就这么放过他么?”那个年轻的干部看起来好像还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胡闹,你这是什么话?”庞局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骂道,“我们下来巡视,不是为了整人,而是为了打苍蝇抓老虎来的,并不是专门为了监察而监察,不是为了非得把人收拾住才算是我们本事。你这句话实在是很有文化大革命的遗风,如果还以这种态度去干工作,我看你还是趁早改行算了。否则迟早要出大问题。”庞局长收起了笑容,很是认真地向着那个干部说道。
那个干部就吓坏了,赶紧摆手,“对不起,庞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赵铭洲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没有挖出来,担心他跑掉。”那个干部就赶紧说道。
“你觉得刘振东这个人怎么样?”庞局长看起来对这个下属很负责,很耐心地教导他问道。
“这个老人大主任,唔,我倒是觉得他跟赵铭洲比起来,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水平亦或是身上的那种气质,好像都差了不少。怎么说呢,感觉赵铭洲才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员,而这位老主任有些像太过于官油子了。”那个干部想了就点头说道。
“没错。一个是想干事,一个想整事儿,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区别。赵铭洲就是想干事的人,而这个老主任就是想整事儿的人。并且,最重要的是,他身为一个即将退休的人大主任,现在这样急吼吼地跳出来来揭发检举赵铭洲,并且,还亲自赤膊上阵带我们去抓赵铭洲一个现形,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他跟赵铭洲之间绝对不仅仅是政治对手那样简单,搞不好甚至还会有更深的仇恨在里面,至于是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而如此之深的仇恨,可这个刘振东却只是举出了赵铭洲乱搞男女关系,而且还只是用怀疑的态度指出了他在农村泥草房改造、市直重点企业改制、建造汽车厂以及结党营私的问题,怀疑,却没有证据,这能证明什么?如果这位老主任要是真想整倒赵铭洲的话,你觉得凭他在楚海市的势力、人脉和能力,却什么都查不到?掌握不了半点这方面的证据?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所以,他这种所谓的举报,恰恰证明了赵铭洲根本没有问题,仅仅有些事情让人误解了而已。”庞局长点了点头,条分缕析地说道。如果刘振东在这里,恐怕当场额上的汗水就会下来,因为这个庞局长简直就是目光如炬,把所有的问题都看得通透,包括将人心分析得也是如此透彻,确实是个中高手啊。
“庞局长,您所言极是,刚才还有些疑惑您为什么就这样轻松地放赵铭洲走了,现在看起来,还是您看人看事老辣啊。”那个下属就钦佩地说道。
“就是一些经验所致吧。”庞局长笑了笑,紧接着,脸色却严肃了起来,重新坐回了桌前,向着那个年轻的干部说道,“小张,你现在去将刘振东带过来,我感觉,真正的大老虎并不是赵铭洲,而应该是刘振东。我们党的原则是,不冤枉一个好干部,但也不会放过一个该查的蛀虫。尤其是那些没事儿整事儿、公器私用、恶意检举以达私利的坏分子。”
“是,庞局长。”小张立马站直了身体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匆匆出去了。
庞局长重新起身,站在窗前,望向了远处的楚海市辉煌的灯火,注视良久,才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老何啊,你这是想借我这把刀来杀你想杀的人哪。只可惜,你这个如意算盘好像是打错了,因为我这把刀的柄永远不会掌握在哪个人的手里,而是握在党和国家的手中。你,好自为之吧。”
抱着昏昏欲睡的小郑娜,林宇在家中待得百无聊籁,小丫头已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偏偏还要守在这里,就要等着爸爸妈妈回来,也颇让林宇感动。
正当林宇都有些困得抬眼皮都费劲的时候,门锁轻轻响起,回头一看,门开了,赵铭洲和方萍已经走了进来,两个人脸上神色轻松,居然都还面带微笑的。
不过,看到林宇在这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