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看见的是蓝汪汪一片。
周围还有向日葵的味道。
就像家里的感觉……
嗯?
家里?
我还活着?
记得我是被钟离伶和半透明人绑架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还被放了很多血……
等等!
最后的瞬间我似乎真的看到零时。
是他救了我么?
我活动了一下手臂,却一点疼痛也没有,窗外依稀还看到老妈种在小院子里的向日葵。
其实我是在做梦的吧?
我慢慢地坐起来,然后看到床尾那边压着一颗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化身为长毛怪的零时就趴在床边睡着了,连头发也变成了第一次见时的褐色。
……不是做梦。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慢慢地靠近……一直以来我对零时的长相都很好奇,很想趁这个时候认真看一下。
(众插花: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么?!)
谁知道,手才碰到零时,一个拳头就挥了过来——
看过去时,零时已经站了起来,但还是半垂着头。半晌,隐隐约约从头发中透出左眼那边的红色光芒。
“唔……你醒了?”
因为太过惊愕,我只能愣愣地瞪着零时,甚至忘了该伸手去捂住已经开始发胀疼痛的眼睛。
那是……反射动作……吗?
“……痛,好痛。”
“什么?”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他刚才赏了我一拳,零时抓抓头发,语气不耐地说,“你的伤已经治疗好了,之前会晕倒只是失血过多。”
“你打我……”我跳起来,指着眼睛,“这是你的杰作!太过分了!居然对病人拳打脚踢!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面对我的指控,零时居然一脸的不相信。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被浓密头发遮住的脸下有何表情,反正我就是知道!
“别呆了,我干嘛打你。”顿了顿,零时用像在安抚小动物似的语气说,“头还晕的话躺回床上,别在地上玩。”
我才没在玩!是被你打趴的好不好!
古人云:吃一堑长一智。这个道理,显然现在的我是完全不记得了。
因为我冲上去,伸手就要拉起零时刚才行凶的手。
一只拳头只用了0.01秒就出现在我眼前,真的是眼前。
啊!
……
零时面无表情地收回落在我另一只眼上的拳头,轻描淡写地说:“反射动作。”
“……”我呆了一呆,“暴力!我要抗议暴力!”
“……”
“抗议蓄意攻击他人身体!”
“闭嘴!我已经收了力道了!”
我当然知道。否则,要是真的挨上你这么一拳,我不是扁扁地贴在墙上,就是昏过去,哪里还能好好地站着?
不过,哼哼!我才不会感谢你!
零时极度不耐烦地抓抓头发:“过来!疗伤!”
“哼哼!想要掩盖你的暴行吗!”
嘴上这么说,我还是迅速过去。
零时没再说话,手掌覆上我的眼,我感到一股暖流自他手中传来。
“……好了。”他轻哼着说,“以后不要随便碰我。”
被打难道是我的错吗!
零时慢慢地盘膝坐下,大有“快坐好!故事要开始咯!”的意味。
我赶紧学他那样坐到对面。
“妖界之门存在很久了,当年作为中转站将原界的人传送到创世。后来……”用着不想告诉我的语气说,“禁忌之子出现后,这些传送门全部都被重新设定了,只有有着强大的邪念才能通过。当时SA已经联盟了,为了关闭这些门,由5位最优秀的SA各自带领一批人前往。其中负责妖界之门的SA在紧要关头叛变了,历史上称他为黑色元首……”
“啊!”
零时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黑色元首为了不让接手的SA成功关闭妖界之门,完全破坏了启动装置……”
“就像日照灯那样,一直开着却没有开关能关上?”我只能理解为这样了。
“……对。”
“可是,现在是关闭的呀!”
零时沉默了一下,“无计可施的SA向时间求助了。”
“哈?”时间?
语气极为不耐烦地低喊:“就是管理时间的家伙们!”
呃,我只是在表达我的疑惑,没必要突然凶暴起来吧?
“总之,门最后还是关上了,具体的你不用知道。”
“……哦。”
“门并不是固定在某个位置,而是在范围内移动。他们将我跟菲尔斯引到古堡,就是在牵制并锁定,不让门移动。”
我忍不住叫道:“那你们还去?!”
零时看了我一眼。“当时你在那里?”
呃!
“况且锁定了门,我们要找就容易多了。”语气有些懊恼,“只是没想到神鸦居然跟着血族。”
“神鸦?”
“神鸦本来是伺奉创世主的,后来创世主在沉睡之前赋予他们‘神之眼’,专门监视创界和原界。不过后来听说他主动放弃了这个高贵的身份,在黑山脚下修炼。”
我心中呐喊,那只黑色大鸟居然那么厉害!想想曾经我还被他驮在背上,不禁有种我也很厉害的错觉。
“那菲尔斯呢?”隐约听到菲尔斯要跟黑色大鸟打架?
“他被神鸦打伤了,回去接受治疗。”
“很严重?”
“不,”零时想了想,“他只是昏迷不醒,无法自行治疗才回去的。”
“你就不能替他治疗么!”
零时不屑地说:“治疗术不在我的学习范围。”
……其实就是你学不会吧!我腹诽。
我指指眼睛:“那刚才又是怎么做到的?”
“我会转移伤势。”零时神气十足地说,“无论多重的伤,只要转移到别的东西身上就好了。”
……请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我心中不断地骂着零时,零时见我不说话,改变了坐姿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头可疑地低垂着。
“对了!那个半透明人是什么……呃、人?”我突然想起。
沉默了一下,零时才慢吞吞地开口:“他本来是一位神明,司幸福。但因为贪恋享乐,玩忽职守,最后堕落为扭曲者。”
果然那位幸福神么?
但是,菲尔斯不是说是因为怨恨人类将他禁锢的么?怎么变成是玩忽职守了?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零时难得有耐心地解释:“神明一般是不能私自出现在人类面前,否则便要完成那人一个心愿(我:掩口费么?得到白眼一枚。)”
“那是一名商人,他要求神明让他心想事成。”语气转为满满的不屑,“神明告诉他祂并没有如此强的神力。于是商人就禁锢了神明。”
想起来了!
我巴巴地望着零时:“菲尔斯说是言灵。那是什么东西?”
零时寻思着恰当的词语:“言灵是一种语言的力量。自然界每个物体都是有生命的,有其独一无二的名字,当掌握了那个物体的真实名字时,就可以通过名字来控制它。这个名字与我们日常的名字不一样,而是‘心’所体现出来的名字。如论外表如何改变,‘心’始终是不变的。”
“完全听不懂!”
“……”零时垂下了双肩,“当我叫唤你的名字时,你便会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跟我说什么?’然后去完成。看。”
零时指指枕头,凝神看了看,然后表情古怪地说:“天天晒太阳,升起。”
只见枕头缓缓升了起来。
“天天晒太阳,旋转。”
只见枕头缓缓在半空中打着旋。
“你也可以试试。”零时耸耸肩,“它叫天天晒太阳。”
……真是奇怪的名字呀。
“飞到我手上,呃,天天…呃、晒太阳。”
毫无动静。
眼睛瞄向零时。
“要先叫它的名字,再下命令。”
我迟疑地开口:“天天晒太阳,过来我手上。”
只见我的枕头慢慢地转身(枕头还分前面背面?!)隐约看到有两只很像漫画里的眼睛出现在枕头中间,疑惑地瞪着我,像是在思考到底该怎么“过来我手上”。
我看向零时,他正很感兴趣地看着枕头。
枕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站了起来(啊啊!为什么我的枕头会有脚!零时一巴掌过来:闭嘴!)颠儿颠儿地走过来。然后在我的惊愕中,攀着我的腿爬上来,最后像完成了长征似的摊在我手上。
真是……叹为观止的表演。
“这便是轻微的言灵。”
我暂时只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它叫这个名字?”
零时耸耸肩:“名字是无法想象的。我还看过叫‘就是爱偷看’的牙刷。”
……这个世界不真实了。
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血可以开启那个什么通道?”
零时沉默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你拥有纯洁之魄。”
顿时天雷阵阵!
就像超人在还不是超人时被告知,地球即将毁灭,你就是唯一能拯救全人类的救世主!努力!战斗吧!
我抖着声音问:“什么是纯洁之魄?”
“与自然的契合度高达95%以上的‘心之力’。”顿了顿,零时飞快地补充,“这在SA中也是很罕见的。”
我的兴趣顿时来了:“那我也能像你们这样飞来飞去咯?”
零时一个巴掌呈45°巴上我的头:“那是要学习的!”
“原来不是天生的呀~~”真是失望。
零时抓抓头发,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放心,纯洁之魄一般都会沉睡,对生活不会有影响的。”
“那个钟离伶都来捉我了耶!”我怪叫,“难道这还不算影响么!”
都差点没命了说!
不对啊!
“既然是沉睡的,为什么又能开启通道?”
零时呆了一呆,小小声说:“这家伙还蛮机灵的。”
“什么?”我凑过去,“拜托不要在一边嘀咕,我听不到。”
“……你真吵!”
“不要转移话题啦,你还没回答我!”
一只大脚踹过来:“你的问题真多!”
有种“这就是事情的关键了!”的感觉。
我发现,只要是不想回答的问题,这家伙绝对会说我“问题多”。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当事人耶!我有权力知道的耶!
想到这,我用力地瞪着零时。
零时淡淡地瞥过来一眼:“该你知道的我会说。”语气一转,“总之名字是很重要的,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诶诶?!话题又转回这里了么?!
刚才的话题明明还没完结!
摸摸已经不再疼的眼睛,我敢怒不敢言。
显然是不想我纠结于上一个问题,零时马上说下去。
“那位神明是第一次离开居所,不小心被商人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得到幸福神的祝福,这位商人的确一帆风顺,获得了很多财富。”
我好奇至极:“这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呀?”
“直到订立言灵的其中一方失去生命。”零时语气古怪,“神明的时间是无穷尽的。可是那位商人某天突然暴毙了。”
啊……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脸凶相的幸福神(其实就是一个面孔模糊的黑影)拿着水果刀捅死商人。
一只大脚又踹过来:“胡思乱想些什么!”
“……凶杀现场。”
“没有凶杀!言灵能够牵制契约人的动作。否则就会出现契约人不满意随便杀害契约者。”零时语气怪异,“商人是突然停止呼吸的。就像是屏着气,忘记了要呼吸。”
我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因为失去了言灵的契约人,幸福神便自由了。可是……”
“什么什么?”
“重获自由的幸福神并没有回到居所,而是行踪不明。再出现时,已经被判定为异端了……”
“???”
“没错!”零时肯定地点头,“竟会毫无记录,就连……也没有……唔!”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我是根本没听到了。然后,零时陷入沉思中。
沉默……
……
突然,一道金色的光从外面射进来,直逼正在低头思考的零时。
“危险!”我一个虎扑,想要推开零时——
某人依然一个反射动作。在惊觉是我时,紧急缩拳,拳头带着劲风在我眼皮底下停住了。
“……”
我不要再跟这个反射神经超级无敌发达的暴力狂同处一室了!
肇事未成功的零时只是耸耸肩。
那道金光围着零时转了三圈,慢慢地消退了。零时的脸上戴回那个歌剧魅影的面具,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也顺直地披在脑后,并且像现场染发一样,变回了苍金色。
哦哦!怎么突然就变身了呢?!
“找到他们了?”零时低声说。
我愣了愣,正想说话,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零时以同样的语言回答。
他们叽里呱啦了半天才停下来,零时缓缓开口:“他们失踪了。”
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在说钟离伶跟幸福神。
“血族领主并没有蛊惑人心,最多只能作为‘扭曲者’处理。那位神明的话……”迟疑了一下,“已经有些妖魔化了,必须猎杀。”
“如果没有那个可恶的商人,幸福神便不会变成这样了!”随口又问,“为什么那个商人懂得用言灵?”
真是太卑(cong)鄙(ming)了!
等了一会,零时也没有答话,而是扶着额头,好像在思考什么疑难问题。
“怎么了?”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诶?”
零时伸了伸腿:“根据记载,这件事是发生在创世出现后,那时的人类已经不记得其他种族的存在。”
我恍然大悟:“不记得的话,就应该不会知道言灵。”
“除非……”零时像想起了什么,又低头思考了一下。
“事情变得有趣了。”他说,眼睛炯炯有神。
我认为那是兴奋的眼光。
“我要走了。”说这话时,零时已经爬到窗台边上了。
“你要干嘛?”
零时理直气壮地说:“感觉跳窗会比较帅。”
“……”
“晚点再回来。”
丢下这么一句,我们“感觉帅了很多”的主角跳窗了。
我赶紧跑过去,看到零时居然用跑的离开,他不是会瞬间转移么!
理解不能。
然后,直到第二天,说“晚点回来”的零时并没有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