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季洁,她怎么样了?”牟馨淡淡地问着,脸上礼貌的微笑清清冷冷得让人觉得并不亲切,而且有些高傲,叶佩兰觉得和季洁跟她描述过的牟馨有很大的不同。
季洁描述中的牟馨是个漂亮率性的智慧型女性,叶佩兰打量着牟馨,虽然牟馨看似面带微笑,但是那笑让人觉得太过客气,失去一种真诚的感觉。
“哦,医生说她抗拒清醒。”叶佩兰说起女儿不禁黯然神伤。随后,她抬眼看着牟馨,“牟远他们怎么样了?”不管怎么样,叶佩兰对牟远的印象是极好的,牟远的谦和温润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选,尽管当初伤害了欧子强,可是日子久了,人都会转变,叶佩兰听说季洁爱的是牟言不是牟远,还真伤心过段日子。毕竟牟言太强势了,让她没有亲切的感觉。
“他们还在昏迷中。”牟馨垂下眼睑。
叶佩兰不禁叹息,这门高亲真是攀不得,接连不断地发生意外。
牟馨没有提牟言手术的事,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看季洁,真没想到,这三个纠结在感情中的人如今都那么安静地躺在那儿,就像约好了似的。
牟馨不禁觉得他们是不是正在另一个空间中相聚,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心念至此,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牟敬林和牟馨整天都呆在医院里回家时间很少,回来也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林月茹终于忍不住再三追问牟敬林,牟敬林凝视着妻子,不无担心,欲言又止。
“敬林,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茹……”
“放心,我能承受得住。”见丈夫这样难以启齿,林月茹心里也有所预感,事情一定很严重,只不过,她想不明白,上一次牟言强势归来,不是解决了牟氏所有的危机么?为何丈夫还如何神色沉重,而且回来一两天都没看到牟言和牟远,这兄弟俩去哪了?牟敬林知道再也瞒不住了,犹豫再三才缓缓开口:“是牟言和牟远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林月茹淡眉紧凝。
牟敬林十分谨慎又小心地措词后,将牟言和牟远的事告诉了林月茹,林月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严重的事,顿觉五雷轰顶,眼前一阵眩晕,“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是我的儿子啊。”瞬间声泪俱下。
“我是怕你……”
“快带我去看他们。”
这一次林月茹颇为坚强,除了流泪显得格外镇定,让牟敬林安心不少。
牟言手术的那天,手术灯就像生命之灯似地亮着,仿佛在照亮等在这里的人生命的希望。
牟敬林和林月茹在这儿坐了几个小时,任牟馨如何劝他们去休息,医院里有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休息房间,可牟敬林和林月茹坚持等在那,不肯离去。
手术灯熄掉的一刻,所有等候的人都站了起来。
医生疲惫地走出病房,这是牟敬林重金在美国请来的史蒂芬医生,国际上赫赫有名。凯文紧随其后,牟敬林留意到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色,心又沉了一沉。
“凯文!”牟馨上前一步眸光迫切地看着凯文,“手术成功吗?”
凯文面色肃然,看向牟敬林,说道:“淤血面积比较大,而且在脑干位置,不太好处理,目前只是做了周边的处理,还要观察些日子看看那些淤血会不会化开。”
“那他会醒过来吗?”牟敬林焦急地问道。
“还不知道,但史蒂芬医生建议去美国继续治疗。”
牟敬林拉开凯文,思量再三,才问:“凯文,你告诉我牟言的情况到底好不好?去美国真的能治好么?我不希望冒风险。”
“嗯,史蒂芬医生说,美国的设备先进,应该可以做到。”凯文很肯定地回答。
“好,那你就马上安排牟言去美国。”
“好的,等他稳定一些,我就安排。”
……
顾卫理的病情逐渐好转,刚能下地,他就急不可待的要求出院,他恨不得亲自去抓狄云凡归案,不管医生怎么说,他都十分坚持,整天在医院里发脾气,过去的手下都觉得他这一病脾气大了许多,每天都胆颤心惊地伺候着。
“又来干什么?我说过了,不让我出院,我就不配合治疗,不吃药,也不打针。”顾卫理见一个女护士推着药车进来,又是一阵发火。
女护士不声不响地将药物车推到床边停好,仿佛没听到顾卫理的无理吼声,自顾自地做事。
“难道没听到我说话吗?”顾卫理依然歇斯底里地怒吼。
女护士一边挂起吊瓶,一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要命是你的事,这是我的工作,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这话噎住了顾卫理,这几天他好像第一次看到这个女护士,因为带着口罩,并看不清长相,他愣了一秒钟后喊道:“你叫什么名字?几组的护士,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顾卫理说着竟然走下病床,向女护士逼近。
女护士仍然在忙碌着,拿起了针头,视她身边的威胁于不顾,镇定从容,这气势让顾卫理没来由得折服,但他还是走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让她面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抓起她胸前的证件牌看。
“孙嘉妍?”
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顾先生,请你自重。”孙嘉妍不愠不恼,趁着顾卫理发愣甩开了他的手。弯腰拿起针头,“请躺好,准备输液。”
顾卫理还在回忆着这个名字,他蓦然觉得这个女护士能如此从容淡定地面对自己绝非没有原因,前几天他已经闹跑了好几个小护士了。
孙嘉妍用力一拉,顾卫理后退了两步就坐在了床上,神思还没恢复,就被按着一针扎了下去,冷不丁地刺痛让顾卫理不禁皱了下眉头,抬眸看到孙嘉妍露在口罩外在的眉眼。
精致的额头,细细的瓷白皮肤,娇小玲珑的身材,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沉静的美。
“我们认识么?”顾卫理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孙嘉妍垂眸用胶带帮他粘好针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似地。
见她这样不理不采,顾卫理又有些恼火,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我在问你话。”
“你问的话就一定要回答么?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院长?就算你在外面再厉害,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个病人,有什么权利命令我?”孙嘉妍不卑不亢地回望着他,令顾卫理又是一怔,不知为何,那双清澄的眸子,好像拥有奇妙的安定力量,顾卫理凝视着那双眼睛蓦然觉得仿佛是教堂中那些壁画上的天使,清澈得令他自渐形愧。
孙嘉妍甩开他的手,顾卫理这才回过神,好像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措不及防地拉掉她脸上的口罩。
“啊!你!”
两个人都震慑住了,互相凝视着一动不动,空气也仿佛静止了一般。
“你?”顾卫理半晌才说出一个字。
孙嘉妍猛地转身,带上口罩就往外走。看着她的背影,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孙嘉妍往外走着,眼前簿雾迷蒙,他居然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得知顾卫理闹出院,连闵卓都劝不住,牟敬林知道他和牟言的情义,来看牟言的时候亲自来到了顾卫理的病房。
在牟敬林的劝说下,顾卫理才算安下心,只是牟言的情况让他忧心忡忡,还有就是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孙嘉妍。
晚上,来换药的女护士不是孙嘉妍,顾卫理看着给他打针的女护士问:“怎么不是孙护士?”
“今天她休息。”小护士战战兢兢地回答,这几天整个疗区都知道了这位脾气火爆的大帅哥,她生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他,拿着针的手都在发抖。
顾卫理见了不禁眉头一皱,“你这样抖,能打针吗?”这一声喝,又吓了小护士一跳,“我,我,我。”
“哎,算了算了,你去让孙护士来给我打针。”
“可是现在孙护士休息啊。”小护士声音发颤地回答。
“我不管,必须让她来打,不然我不打。”
小护士无可奈何地跑出病房。
十几年前,顾卫理还没有跟着牟言,像一群街头少年似地做着别人的小弟,一次聚众斗殴中受了重伤,逃跑地时候,闯进一间小平房,平房里一个女孩儿正在为炉子升火,弄得灰头土脸,看到顾卫理满身是血的闯入,吓得花容失色。
“你是什么人?”孙嘉妍大喊。
“对不起,让我躲一躲好吗?”顾卫理的身上不断地流着血,孙嘉妍又惊又怕,又觉得顾卫理十分可怜,见他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慢慢走了过去,“你受伤了?”
“嗯。”顾卫理忍着疼回答。
“你在流血。”孙嘉妍瞪大了眼睛,顾卫理觉得她的眼睛很美,清澈无邪。
孙嘉妍将他扶进屋里,那间小屋特别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双人简易沙发,她把他扶到沙发上,急忙去找医药箱,拿来纱布帮他包扎伤口,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伤口太深了,你要去医院消毒才行。”
“医生会问怎么伤的,或许还会招惹警察,我可不想若麻烦。”
那一年,孙嘉妍十五岁,顾卫理十九岁,就在那么一次,两个年轻人若有若无的有了情丝,顾卫理后来知道孙嘉妍在哪所学校,经常会在孙嘉妍放学的路上假装偶遇。
孙嘉妍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开始了他们朦胧的感情。
可是,那次老大让顾卫理去看守牟言,牟言带着顾卫理跑了,顾卫理走得急,又因为是背叛了老大,再也没敢回去,从此和孙嘉妍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