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居大。”雷震霆哼道:“齐鲁不说话,他就输了,永无翻身之日。”王经纬不再说话。过了一阵,雷震霆自言自语道:“这个经纬公司从哪里冒出来的?
搞不好,我们跟大唐盛世打得头破血流,让它渔翁得利了。”王经纬没有兴趣陪老板说话。雷震霆也不让他免费坐宝马了,无情地把他丢下了。下了车,王经纬突然仰天大笑,便去找李福山、孟如虎两个兄弟议事。
二十三
财政局的标书发出来了,王经纬、李福山、孟如虎三人商定拉一家公司进来撞大运。抢这种被人布好局的项目如同虎口夺食,赢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就白白地放它过去,他们未免心有不甘。
王经纬赶到“人间道”的时候,孟如虎、李福山已经在包间里发泄了一通。
孟如虎差以前的销售兄弟买了一份标书。现在,两位经过大风大浪的副处长看着标书发傻,像吃了败仗,被对手打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却还在迷瞪转向,想不起怎么吃的亏。可是,他们真的很不甘心,上千万的巨单,好家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零的肥单,他们非但残羹冷炙都吃不上,连腥味都闻不着。两位绞尽脑汁,无一良策,免不了相互埋怨起来。
王经纬进来之时,两人尚在打口仗,脸红脖子粗。
“好嘛,敌人没怎么着,你们倒自相残杀起来了。”王经纬笑道,舒服地往李福山、孟如虎二人之间的按摩床上一躺,优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李福山仍在苦苦思索:“老钟怎么越俎代庖,绕过我跟老宋了?”
王经纬睁开眼睛,沉吟道:“我估计老钟根本没进厨房,在你们手底下找一个厨子还不易如反掌!”
孟如虎挖苦道:“对呀!老狗狗屁不通,老李不通……”他见李福山瞪了他一眼,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便随机应变改口道:“那什么……炊事,人家才能如入无人之境。”
李福山自嘲道:“这无异于釜底抽薪,太狠了。”
王经纬提醒他们:“你们想想整个过程,钟老大一上来就给你们来个下马威。临阵把老孟给斩了,杀鸡骇猴;老李和宋国忠顿时被唬得晕头转向,迷迷瞪瞪,潜行蹑踪,规规矩矩。钟老大趁机迅速控制全局,你们连叫板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上雷震霆给他出谋划策,步步为营,把局布死了,我们要想翻盘谈何容易!”
李福山急了:“那我们就这样甘拜下风?他妈的,还让雷震霆在老子面前嚣张得意,作威作福!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王经纬笑道:“老李,少安毋躁,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雷震霆在项目上的一举一动都休想瞒过我的眼睛,这只能让我们有三成胜算;可是,对钟国民这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却一无所知,无法判定他的为人、性格、意图等等因素,也就无法断定他怎么上的雷震霆的船!”
王经纬必须给他们打气,他们要是偃旗息鼓就没得玩了,找来的那家公司也就不会玩了,况且还指望他们哄着那家公司垫支投标费用。
李福山道:“我早就托人四处打听了,估计很快会有消息!”
王经纬扭头向孟如虎笑道:“老孟,你说说标书吧!”
孟如虎收起了嬉皮笑脸,进入状态:“下午,我哥们儿把标书买回来后,他先让技术参照标书圈定产品;然后,我们一起研究,这份标书设计的风雨不透,机关、埋伏、陷阱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看起来平平常常,却处处杀机四伏,的确出自高手的妙笔。首先,商务部分,限定投标公司的资质要求,合情合理,无可非议,这么大的项目,当然要招有实力的公司。评标的标准和分数也全公布在标书上,这表面上很公正,但得分点全是瞄准预备中标的公司而来的,其他投标公司只能有苦难言;技术参数部分,没有像其他招标一样写死某家厂商的产品,让其他厂商产品无法投标;这样人家给招标公司提出质疑,将是致命一击;在一项重要产品上面,标书的某个指标写死了某个厂商的,其他厂商的产品也能满足,但是价格却翻了一倍;雷震霆最厉害的杀手锏就在这里。他只要把这个产品的厂家授权牢牢控死了,别人只能陪他玩了!而且整个过程顺理成章,堂而皇之,欺上瞒下,名利双收。你说厉害不厉害!”
王经纬点点头:“看来雷震霆为做这篇文章煞费苦心。堡垒最容易在内部瓦解,我来找找他的穴道。
“第一,风行国际自己投不了,雷震霆必须借鸡生蛋,找一家大公司,而且必须以该公司的名义签合同,人都是见钱眼开的,雷震霆一定会和他们产生分赃的问题。
“第二,雷震霆至少要找两家帮着围标,因此,为了保证顺利盖章,价格只能提前出来,这样就有泄露的风险,况且,要是其中一家围标公司被废,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
“第三,雷震霆胃口极大,典型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定会通吃软硬件,如果钟局长是此中老手,一定会让雷震霆报成本,而雷震霆贪得无厌,一定报得非常高,这时候,只要巧施离间之计,足以让他们内讧。
“但是这些都不是死穴,再说生米煮上了,我们只能让他夹生,让雷震霆消化不良,但这不足以致命。”
孟如虎大叫道:“把他搅黄了算了,我们差人揭发他们围标,暗箱操作。”
王经纬道:“雷震霆不至于大意到三家公司都让自己的销售去冒名顶替,风险太大,他现在比任何人都小心。”
李福山说:“钟老大别出心裁,还准备请电视台全程录像。”
孟如虎道:“他妈的,还不是照一照,应应景,放在新闻里蒙哄老百姓呢!”
李福山道:“本来就如此嘛!”
孟如虎笑道:“真要全程录像,专家从专家库里随机抽取,你看看他怎么作弊。”
王经纬摇摇头道:“不然,说不定专家现在就定好了,随机抽取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招标公司操纵这些应该不难!”
孟如虎焦躁了:“那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王经纬沉稳地笑了笑:“离开标的日子还有十余天,雷震霆在明,我们在暗,怎么会没有机会呢?要想反败为胜,当务之急,我们做好几件事:头一件,老李应迅速拿到钟老大的情报。第二,老孟你呢,必须帮我们投标,明码标价,不得临时反悔,随意加价。第三,我找厂家销售要那份重要的授权。第四,我不动声色摸清雷震霆的老底。”
李福山惊讶地看着他,唱了个喏道:“得令!”他笑道:“老王确实是一个帅才,怎么以前没看出来!”
孟如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我们现在都给王总打工呢!王总指东,我们便打到东;指西,我们便打到西!”
王经纬淡淡一笑:“同舟共济,还要争谁掌舵吗?”
二人点头。
王经纬冲他们一笑:“现在我们在创业阶段,经济基础比较薄弱,你们就凑合一点,做个韩氏松骨吧!”说完,他自己便出去了,突然想起有日子没见冷雪,心里竟有一分淡淡的挂念。于是,便给冷雪打电话,一会儿冷雪出来了,脸色艳粉,浑身的酒气,更显妩媚动人。
王经纬心里蓦然一动,脚步不觉轻飘起来。
冷雪看见他,神色庄重起来,过来问他:“王哥,你找我?”
王经纬一时间竟有些紧张,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脸上一红,笑道:“没什么事,陪客户谈完事,来看看你。”
冷雪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我在台上,不能陪你多聊了。”
王经纬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说的,便说:“那你赶紧回去吧。”
冷雪转身去了,王经纬看着她婀娜的身姿发呆。谁知她突然转过身,快步向他走来,王经纬心一阵乱跳,脸上居然有些发热。冷雪说:“忘了跟你说一件事,前一阵子,你老板领了一个姓杨的男人来唱歌,谈什么设备的事情,我偷拍了几张照片,白天给你发过去了,你收下来看看有用吗?”
雷震霆和王经纬一起在“人间道”应酬过客户,因此冷雪知道他们的关系。王经纬笑道:“难为你了,谢谢!”冷雪说:“他们从下午唱到凌晨,一直没让我们下台,姓杨的还耍了几次酒疯。”
王经纬说:“一帮衣冠禽兽。”冷雪又叹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王经纬猜测姓杨的可能是财政局项目关键产品的厂家销售,因为久熬得媳妇成了婆,有的伺候客户的销售一旦转换了身份被别人伺候了,谱摆的更大,闹得更凶。
王经纬明白下一步不是撞大运了,而是要认真排兵布阵,和雷震霆决一雌雄了。
李福山、孟如虎二人做好按摩,三人又说笑一阵,王经纬便结账和他们出来。由于没喝酒,李福山、孟如虎二人都开着车,王经纬上了孟如虎的车。路上,王经纬问孟如虎:“雷震霆想通过我找老李,我估计是想利用老李除掉宋国忠。能不能让老李和他会面?或者利用老李把他引到沟里来。”
孟如虎连连摇头:“不保险,第一,除掉老宋,处长肯定是老李的,他不用考虑也会干的;第二,老李抢了位置,我怎么办?”
王经纬说:“我担心雷震霆直接找到老李,要是老李变了心,我们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我们会损失惨重。”
孟如虎想了想道:“得警告老李,让他不敢见雷震霆。”
王经纬说:“这要抓紧,雷震霆的耐心有限,我再说没有进展,他就撇开我自己动手了。”
孟如虎苦笑道:“他妈的,什么世道,被一个商人挤兑成这样了。”
回到家后,王经纬突然想到:纪晓梅在财政局的项目看起来无所作为,不像她的为人。她好些日子没找王经纬索取情报了。王经纬便主动拨了她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一阵子她才接了。
“喂,老王,头一遭主动给我打电话。”
“想你了呀,美女,忙什么呢?还生气呀!”
“哪有工夫生气?到处起火。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怎么,难道沈中原有变化?”
“我正要问你,雷震霆是不是攻下他了,他倒是说不上变化,不过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据我所知,老雷应该没有攻进去。”
“呸!你尽拿假情报害我。”
“财政局你放手啦?我听说老刘已经把宋国忠接管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像你的风格。”
“你又来挑拨离间。老雷跑你的客户你有什么反应?”
“看来你和老刘快要分道扬镳了。”
“财政局你有什么消息?”
“我若有好资源和你合作,你干不干?你就把我当你的情报员。”
纪晓梅说:“你先过雷震霆这座雄关再说。”便挂了电话。
王经纬看着电话说:“她果然不会罢手,她攻的是谁,难道也是钟国民?”
第二天一早,赵普神神秘秘地把王经纬拉到会议室,神情之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让王经纬讨厌的洋洋自得。
“老王,报社的项目怎么样?”他带着一丝盘查审问的口气问道。赵普早就不把这位上司放在眼里了,当然也不满足和王经纬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你老王在公司的地位风雨飘摇,如风中之烛,怎是我后起之秀可比的?所以,他连以前刻意装出来的尊重都省了。
王经纬一眼便看穿胖子的心思,这位属下又要卖弄、示威,或者是挑衅,他不生气,只是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哪里知道?你问老板去吧!”
“这两天你不是天天坐宝马吗?”
王经纬心中一笑:这小子嫉妒了,敢情心里没底,生怕老板许我洗心革面、戴罪立功,重新占着这个茅坑。
他微微一笑:“老板这两天做我的思想工作,醍醐灌顶,我的榆木脑袋有点开窍了。”
赵普也跟着笑了,笑得有些尴尬。他讪讪地,半带讨好似的说:“老王,昨晚,我和老宋刚完事,老板便拉着我去找佟教授,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他今天要能把书记和社长一起约出来,我们就赢定了。”
王经纬来了兴趣。从赵普半真半假的讲述中他听出了雷震霆的用意。
原来,王经纬下车后,雷震霆没有回公司。他打电话一问,赵普刚从宋国忠那里摸底回来,财政局项目宋国忠分到一块肉,但雷震霆想一锅端,连这块肉也不给别人了,反正也撑不死。
赵普匆匆赶来,一副凯歌高奏的兴奋表情。没等老板询问,赵普就汇报战况。他刚刚和那位哥哥好吃好喝,谈得异常融洽,哥哥把老底全兜给他了,选定什么产品、怎么报价云云。赵普笑道:“宋哥虽然折腾人,还挺讲义气的。”
这话差点把雷震霆气得七窍生烟,他脸色顿时沉下来了。什么?什么?你被人当猴耍还鼓掌叫好,那矮子有一句真话吗?他心里一疼:白花了一两千块钱。他本来要发作,但转念一想,天威多了,赵普没准也会和王经纬一样皮了,不知道害怕了。本来嘛,雷震霆对财政局项目讳莫如深,赵普从何判断宋国忠所说的真假。
雷震霆心里暗暗叹道:赵普聪明有余,经验不足,还应加以雕琢!赵普还一脸茫然地看着老板,心里七上八下。雷震霆一笑:“走,我们去打一张王牌!”
雷震霆驱车来到佟教授住的楼下。
“这么晚了,老头睡了吧!”赵普不解地问老板。
“睡了也要爬起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雷震霆冷冷地说,不经意间又把本性暴露了。
他拨通了老头的电话,过了好一阵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小雷吗,有什么要紧的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佟老,我遇到棘手的事了,没有办法才深夜来麻烦您,您出来一趟,我就在您楼下。”雷震霆脸上堆满笑地说。
“好吧,你等我一会儿。”老头声音颤巍巍的,透着一丝无奈。隔了一会儿,一个瘦长的孤单人影顺着车灯踟蹰而至。站在车门口的赵普早已打开车门,老头艰难地弯腰钻进去。
雷震霆冲老头一笑:“佟老,想吃点什么?”
老头摆摆手,苦笑道:“这么晚了,吃东西消化不了。”
“要不去洗个澡?”雷震霆又问。
老头急了:“小雷,有什么就说,我老伴还在楼上等我呢。”
雷震霆连称该死,然后冲老头扮了一个苦脸:“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敢来麻烦您,报社的项目我们费了很大的心血,公司为此招了大量的技术人员开发产品。佟老,实话实说,这个项目我不在乎赚不赚钱,而是关系到一个优秀的软件产品能不能推向市场的问题。本来,我们的产品在技术上是有巨大优势的,价格也便宜,报社的领导受蔽于他的办公室主任,舍美玉而取污泥。这样的话,这套软件就要夭折了,我也没有财力物力去支撑开发队伍了,这是中国软件人对技术追求的孤独和悲哀,他永远比不上擅长关系的拿来主义者。老教授,您想想,若干年后,中国的软件业还会有自己的东西吗?所以,我想请你出面帮忙约一下他们社长、书记,我跟他们陈述一下情况,让他们兼听则明。”
老头似乎为之动容,沉思半晌,说:“我勉一为之,至于人家买不买我这张老脸的账,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老头推开车门,步履蹒跚地进了楼门。
赵普突然觉得这老头挺可怜。
赵普说完后,瞪着眼睛看着王经纬,那意思是说:我对你毫无隐瞒,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如此。王经纬淡淡一笑,出了会议室。
雷震霆这一阵子无法昼伏,每天勉强能睡三四个小时,倒不是忙成这样,而是他实在无法入眠,面对两个可以骤敛财富的大项目,他一阵喜,一阵忧,时而兴奋,时而紧张,患得患失,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任何风吹草动足以让他一惊一乍。
雷震霆微合双目,思忖着财政局的项目,他心里顿时又涌起一种胜利在望的喜悦。四个关键的环节他已经控制好三个了,只等最后收网捞鱼下锅了。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没分到肉吃的其他狼眼睛都恨得红了,备不住就往锅里撒一泡尿。让他隐隐不安地还有一点,那就是钟国民不止一次地警告他不要打软件的主意,雷震霆拐弯抹角地询问时,局长总是讳莫如深。雷震霆大伤脑筋,难道老钟找了一家“备份”?他猛然想起纪晓梅来,这个女人怎么没有动静?她历来都是不肯轻易放手的人,难道她也搞定了钟国民,局长把软件许给她了?果真如此,必须想一个办法把这个眼中钉除掉!雷震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要是能让钟国民知道宋国忠、纪晓梅二人以前在酒店被抓的丑事,钟国民一定会踢掉纪晓梅了!”他握着茶杯沉思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