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黄昏,宁采璃开始沿着巷子一步步走过去,七弯八绕,窄长如羊肠的小巷子被浓雾充斥着,走了一半,还是没发现什么,夜风打着旋从她身边卷过,风里裹着一张不知哪来的纸钱,更是渗人。
她走得好累啊,可就是怎么也走不出巷子去。
“当啷……当啷……”
今天铜铃的声音怎么有些发哑?
她凝目往前看,却没看见大门,只看见蒙蒙一片雾气。
沿着铃声的方向走,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铃声响起的地方,却并没有看见熟悉的大门,也没有看见那只白皮灯笼,她看见的是一架高大的秋千。
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村子里用粗壮的木柱子会搭起来的那种足有十来米高的秋千,可以让两个成年人一起荡起来的那种。
秋千的顶端悬着一只拳头大的铜铃,随着秋千的晃动,“当啷”“当啷”地响着。
秋千的下面并没有坐着人,空空地,边上也没有人,也空空的,可那块踏板就是在前后晃着,铃铛于是也继续响。
“当啷……当啷……”
忽然一阵风吹来,宁采璃抬起右手挡住眼睛,她腕上的手链被吹动,立刻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原来是因为有风。”她放下心来。
“咯咯咯……”一串笑声,清脆如银铃,从秋千上传来,“快来推我呀!推得高高的。”
秋千的踏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双小脚,没穿鞋,一荡一荡的。小脚白得像刚捏出来的饺子,脚趾白得透明,肉呼呼,圆润润的,没有一点血色。
宁采璃的眼睛停留在那双脚上,她努力想把目光移开,却像被黏住了一样摆脱不掉。
她的那只冥眼能看见鬼魂,就如同磁铁一样,对鬼魂也有强烈的吸引力——这也是季清禾巴巴地跑去女厕所去聘她的主要原因,他要开这个服务鬼魂的事务所,只有一盏冥道灯是不够的,还需要宁采璃这样能吸引鬼魂来的体质。
如果是在小院里,那不管来的什么鬼,哪怕是恶鬼,宁采璃也敢看一眼,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她如果看见了鬼魂的脸,就会被盯上。
鬼魂都是孤独的,它们像苍蝇逐血一样,一旦发现能与它们交流的生人,就会急迫地跟上来。
宁采璃右眼被引着往上,从那双小脚逐渐往上看,脚趾、脚面、脚腕、小腿、膝盖……这是一个小孩子,听声音还是个女孩子,她已经看见了她光洁的大腿上盖着的那幅嫣红色的裙摆。
一个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女孩子。
宁采璃在舌尖上狠狠咬了一下,钻心的疼终于让她摆脱开来,别过了头。
片刻都不敢停留,她转身就要走。
眉心忽然疼了一下,她的肢体僵住了,不受控制的又转了回去,然后直接就看见了秋千上那个女孩子的脸——圆圆的脸颊,小小的翘翘的鼻子,小小的红红的嘴和那双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的眼睛。
她的嘴慢慢咧开来,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龈,她朝她招手:“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