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往祁云夜杯中倒酒,她一个倾身,避过那酒杯,为自己斟上茶。他疯,她可不想陪着疯。
“无趣,连酒也不喝!”
“师兄,几日到咸沅?”她估算过时间,以他们现在的脚程,估计还需要半个月,到了咸沅还有几日的时间,她或许可以去看看父亲他们。
一想到能近距离的靠近他们,她就觉得这趟行程十分值得,嗯,即便面对一个有些“疯癫”的师兄。
“半个月,你不是知道么!”酒足饭饱,裴晏已经靠在椅上半眯着眼,看着楼下的来往行人。这会儿子的他,已经收起那股疯,气息内敛沉稳,依然回到瑶白派时的模样。
难得的静谧时光,她也不说话,安静的享受。
只是,这种享受没多久,就被楼梯口的声响打断。
“让开,没瞧见老子一路风尘仆仆,居然敢说没位子!那是什么,睁着眼说瞎话,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眼珠子当球捏!”
粗重响亮的大汉声音,中间夹杂着小二的唯唯诺诺的颤音。不适的噪音勘堪入耳,一声高过一声,即便是她和裴晏也不由得蹙眉。寻声望过去,二楼雅间何时有如此粗俗之人?
“你看,那不是空着么!”大汉指着祁云夜身边不远处的一张桌子,确实空着。
小二极力想要挣脱,奈何大汉拎着他就跟提小鸡似的,四肢使不出力。一张脸皱的犹如压扁的肉包,欲哭无泪:“好汉,那是有人一早预订的。”
“预订了就是他的了!哼,到现在不是还没来么!真是矫情,老子累死了,这张桌子老子要了,若那人来了,老子就让他一亩三分地,与他拼坐。”说的是理直气壮,大汉拎着小二一路走来,直接一屁股坐下,而后将小二扔了个正身,高声吩咐道:“上些好酒,再来几斤牛肉和小菜。”
“嗯?还不快去!”见小二愣在一边没动静,大汉不满的踢了一脚,这一脚踢得小二一声哀嚎,而后灰溜溜的跟着跑了。
身后是大汉喝酒打嗝的声响,咬得牛肉咯吱作响,祁云夜听的眉头深锁。
“走吧。”裴晏看出她的不适,也觉得气氛实在太吵,两人正要起身离开,却听到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你坐错了地方。”
大汉抬起眼,看到眼前站着的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温润儒雅,另一个却是一袭黑色,冷峭的很,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个穿黑衣的。
“老子的座位,哪里来的错。”说着,喝了一大口酒,满不在乎。
黑衣男子听的乍起,想要上前却被身边人拦下,只听得一声清凉之音:“这位朋友,若是喜欢,就坐着无妨。不过下回记得早些定下,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祁云夜和裴晏这会儿也刚走到他们附近,白衣男子一个转身刚好和他们擦身,她一个避身,走后几步。
“抱歉,撞到这位小兄弟了。”
“无事。”祁云夜直接忽视这道声音,与裴晏下楼。还有半日,可以再赶些路程。
白衣男子看着下楼的身影,浮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黑衣男子一愣,主子这是?
“无影,我们直接赶路。”
“是。”被唤作无影的男子立刻遵命,临走时还不忘看了眼吃得正香的强占他们位子的大汉。
“小兄弟,好巧,有碰面了。”
祁云夜淡淡的看着眼前人,那笑在她眼里有些晃眼却十分无害。其实她倒是希望他皮笑肉不笑,或者直接走进去,而不是现在和她同时站在门口。
“有时候阴魂不散说的真是不错啊!”身后裴晏不无感慨道。
无影立马黑下脸,跟着衣服一黑到底,手中的剑即刻要出鞘,然而白衣男子依旧坦然,似是没有听到裴晏的讽刺,给祁云夜让出一个空间,“相逢便是缘,小兄弟,你先请。”
赶了半个月的路,今日已近黄昏,此时即便赶去咸沅城门也是关闭,他们只能再此落脚。只是不想,又碰见了一黑一白这两人。
裴晏说的没错,阴魂不散,简直黑白双煞索命来的。
颔首,她便与裴晏走进去,要了两间房就上楼。
白衣男子看着消失在楼道的人,说道:“两间上房,挨着他们的。”无影拿银子的手抽动了一下,而后应声。
是夜,月色透亮。
祁云夜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帘帐发呆。半夜三更,辗转反侧,她居然失眠了,是不是因为快到咸沅,离家近了的缘故。
八年了……
她长长叹息一声,将被子拉拢,转了个身将后背对着窗外的月。
“小兄弟,早。”
祁云夜推开门,就看见对面的门正巧打开,那张脸再一次映入眼帘,又是他!
这真是巧了!
关门,祁云夜走至旁边去敲裴晏的房门,但身后那道探究的目光无法让人忽视,虽不强烈却实实在在的让人觉察。
“早啊!”裴晏睡眼惺忪的打开门,衣衫还垮垮的挂着未系上,越过祁云夜就看到身后站着的男子,眼神立刻恢复常色,淡淡的扫过去。
“怎么,起早还带跟班的?”话是对着祁云夜说的,眼睛却瞄向白衣男子。
“下楼吃饭。”祁云夜一声不吭,直接往楼下走去。裴晏看了眼人,跟上去,一大早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
匆匆吃完,两人就像咸沅方向前去。
站在咸沅城门,她突然有点踟躇不前,似乎不敢迈出那一步。走进这座城门便是咸沅,她终于回来了!
“怎么?”裴晏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转过头就看到祁云夜看着城门不动。
“没什么。”收拾好心情,带着一如往常的平静与裴晏走进去,即便只是一次机会,即便不是真的回来,终究,她还是回到这里。
裴晏以为自己的小师弟是没来过咸沅,有些发愣,便开始讲解起来,哪里好玩,哪里有酒楼,哪里哪里……
她只是听着,时不时露出笑容,这些她何曾不晓得,咸沅,她怕是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