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千里雪,星罗棋布与谁对。浩瀚无垠的星空,依旧书写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
千古名都,金陵城中,时正值阳春三月,天阶小雨润如酥。已然结束须臾的一场春雨,为这千年古城、六朝古都带来了丝丝凉意。靖国公府却是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火树银花,红绸罗锦高挂,煞是一派热闹景象。国公府前小厮广布善粥,散发喜钱,却是一派和谐景象。为这清冷时节平添了几分难得的暖意。
一双宛若墨染的星眸仰望星空,眼底仿佛被璀璨烟花点起点点火光,似思似悲似快意又似乎蕴藏着无尽温柔,直让人情愿深溺其中。那一身的火红却带着难言的寂寥冷清,与这喜庆非常的国公府如此的格格不入。
“三年了呢…”温醇如陈年佳酿却带着些暗哑的声线随着声长叹喃喃轻语。
“今日,若是你该多好……”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瞬间璀璨始终不息……
…………
“唉,可惜了,真个是可悲可叹啊!”一青年白面书生目视温府大门,眉间尽是惋惜,愤然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书生惋惜的言语引得些个不明就里的路人向他靠拢,书生也是个平庸之人,小康之家,平时也是个不引人注目的人,如今见这许多人以他为中心,愈加眉飞色舞起来。
“哎…那书生,人家娶亲,与你何干,可惜个什么劲儿。”一个刚领完喜钱的乞儿凑上前,忽然插嘴道。
“对极对极,那书生你倒是可惜个什么劲?”一群刚领完喜钱的乞儿围了过来。
书生看见这许多的乞儿们,忙掩住口鼻,面露厌恶,猛退几步,也许是留恋受人瞩目的滋味,倒是没有离开,反而问道:“你们可知这国公府凭的如此热闹是为何?”
“可不是那国公府世子爷娶妻嘛,不稀奇不稀奇。”
“书生,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幕不成,你且与我等说说。”
“对对,书生,你且与我等说说……”
…………
围观之人皆是七嘴八舌的说开了,书生的面色更显愉悦。
“哼…我且告诉尔等,今日成婚者乃是那当代大儒帝师靖国公与长公主之子温修言,与那悬壶医庄庄主、太医院楚院正之女新娘子楚大小姐。”书生一说到温修言一脸不屑,说到楚大小姐却是异彩连连,又道,“好叫你们知道,那温修言是御封的靖国公世子,人称小公爷,实则却是金陵第一纨绔儿,不学无术,拿勇斗殴,寻花问柳,青楼咋醋之事何曾少干。而那楚大小姐却是天仙般的女子,更被坊间称为我大夏第一美人。且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布医散药,这楚家是世代为医,更是两代为太医院院正,楚大小姐得了其祖其父真传,精善杏林之术,琴棋书画,哪样不精,那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却不想竟嫁给了这等纨绔子弟,真真是痛煞人心,痛煞人心啊。”书生好一顿捶胸顿足,神色凄然。
“我说,那书生,我看你是嫉妒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哩。他人嫁娶你情我愿,即便再不济,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你何干。”一乞儿冷笑着不屑道。
“莫不是书生你还想要掺上一脚,前去抢亲不成,再不去可就来不及了呢。看这天色,怕是要入洞房了。”又一乞儿上前嬉皮笑脸的说。
“哈哈哈……”乞儿的话引起一片哄笑。
“是哩,书生,再不去可就晚了。”
“是极是极,书生,可要我等与你一同进去。”
“…………”
一旁的乞儿路人瞧着热闹,俱上前起哄。顿时,哄笑声调笑声连成一片。直把书生哄的面红耳赤,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众人,口不能言。只能一挥袍袖,口中喝道:“乞儿无礼,尔等无状,吾耻与为伍。”说罢,气冲冲的疾步而去。
“哈哈哈哈……”
书生听得后面的大笑声,脚步跄踉了一下,也顾不得风度,狼狈遁走。
挑起哄笑的两个乞儿相视一眼,目光闪了闪,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退走了,仿佛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众人笑罢皆感无趣,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围观从来都是华夏一族的特质,更多的人奉行的是儒家的“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人生态度。于是,当热闹发生,便一哄而上,等到热闹冷却,又一哄而散,却很少去反思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
洞房地板上铺陈着大块厚厚的红氍毹,垂地的大红纱幔,六对龙凤大红烛翩然跃动,大红囍尽职的贴墙而立喜笑颜开,一眼望去,随处可见的罗锦红绸,与房梁上垂吊的几盏样式繁复的大红灯笼相互辉映,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比翼双~飞屏风内,古香古色的架子床做工极其精细,围栏、床柱、牙板、四足及媚板上都雕琢着精美繁复的麒麟纹样,寓意文采武略无所不能,辅以修竹,取其坚贞不渝之意。架子床中勾勒精细的鸳鸯大红锦被铺陈,雍容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身着凤冠霞帔的绝色佳人静静的坐在月洞门中,两条艳红流苏从月洞门垂下,尽显端庄娴静之态。
床头的鎏金麒麟钮香炉里檀香缭绕,与烛光交缠,宛若坠身仙境,映衬着娴静的新娘子更显得诱人无比。
新娘子的青葱玉~指却是紧紧纠结着,兴许是太过用力了,双手指节发白。两旁站立着两个俏~丽侍女,一个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一个低垂着头,不去看自家新晋少夫人。
忽的,新娘子身子一颤,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轮子滚动的声响,随着声响的渐行渐近,新娘子的手纠缠的越发紧了,手上已是青白一片。
‘吱呀’一声,新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三四个秀丽侍女簇拥着一个慵懒的身影缓缓而来,羊脂玉般的修长手指轻捻着精致的白瓷酒杯,如墨的长发被玉冠束缚,鬓如刀裁,长发及肩,有些病态苍白的俊雅脸庞带着晕红。眉若游龙,一双宛若墨染的深邃双眸带着几分迷离,看着手中的白瓷酒杯,高~挺的鼻梁,微尖的鼻端微微向前凑了凑,似乎想要闻着香醇的酒香,轻薄的嘴唇轻勾笑意,宛若沉醉其中。白~皙如玉的双颊带着微醺的酡~红,让人忍不住想要轻抚。
身着大红锦袍,金线勾勒的各种精致纹路,丝毫不显俗气,反而俊雅贵气非凡,这是一个如玉般的少年。
“世子爷。”新房内的侍女俱是屈膝一礼。
温修言一挥手,侍女们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温修言来到床边,一言不发,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众人也不敢打扰,过了好一会儿,也是喜婆看着吉时将要错过,忙小心翼翼的开声提醒:“世子爷,您看这吉时已到,误了吉时也不好,咱把礼成了吧?”
温修言似乎才回过神来,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喜婆忙递过秤杆,温修言接过来就去挑起新娘的盖头来,随着红盖头缓缓掀起,一抹凝脂宛若初生婴孩,弹指可破的冰肌玉~肤映入眼帘。温修言贪婪的紧盯着,不愿移开目光。忽然,温修言手猛然一挥,一段红绸飘然而起。
温修言看得呆了,目光痴痴的,流露出几分迷离痴醉。
她的面庞美得仿佛月宫中漫步而出的嫦娥,美得异乎寻常。钿璎累累步摇凤冠下,乌黑如墨的三千青丝直垂腰~际,螓首娥眉淡扫,红唇鲜润紧抿,璃眸似镜凄凉,延颈秀项,有如羊脂白玉。一身华美凤冠霞帔,华服累累却不显臃肿,雍容华贵却不失淡雅。
“称心如意。”喜婆急忙唱道。
温修言眯了眯眼,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似乎有些得意。
喜婆取来绑着红缎的剪刀恭敬的递到温修言手上:“世子爷,请。”
温修言接过剪刀,剪了一绺头发,而后将剪刀递给新娘子,新娘子接过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闭眼剪下一绺秀发,喜婆用小心翼翼的用红缨结了个结,唱道:“红缨巧结发,携手共白头。”
侍女又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破成两半以线连柄的卺,新郎新娘取下卺,侍女立马给卺里倒了酒。
两人浅浅饮下,将卺掷于地下。
“一仰一合,大吉。”喜婆再次唱道。
待众人退了出去,房间便安静了下来,温修言与新娘子坐在精美奢华的架子床边,紧盯着新娘子一言不发。
新娘子低敛着眼帘,似乎被盯得不自在,稍微扭了扭曼妙的身子。
“还以为你是木头人呢。”温修言嗤笑一声,用着温醇如美酒的男性迷人声线说着戏谑的话语,颊上两颗浅浅的酒窝却使他显得愈加俊雅,平添了几分纯真。
可在新娘子眼中却是可恶如斯,新娘子听得这调笑的话又闻到身前人淡淡的酒气,心下更是黯然。
‘温修言,果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