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31日,星期三。三个案子破了两个,形势还算不错,而且吴善开案受到了支队领导的高度评价,李光辉参加竞岗信心大增,可答辩的时候却发挥不好,回答问题时还卡壳了,弄得他非常狼狈。难道又要重蹈上次的覆辙,如果是这样以后怎么见人,想到这,他感到非常郁闷,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抽了半天的闷烟。
下午陈小华过来要李光辉请客,原来竞岗的成绩虽然还没公布,但支队里已经传开了,李光辉高分竞聘成功。李光辉原本还不信,直到梁喜园打电话来勉励他,他才松了口气。
原来这次竞岗基本上是走个过场,其他人都是来陪跑的,李光辉想想自己也是实至名归,一下心情又大好起来。正好刘恒斌又打电话来提起请客的事,苏家华也在暗示队里这个月的办公经费还剩很多,李光辉干脆叫上大家一起到外面饭店吃晚饭。
晚上梁喜园和其他级别高的领导吃了一会就赶场去了,剩下的人手脚一下就分开了,纷纷开始相互劝酒。李光辉成为众矢之的,一轮酒喝下来已经快倒下了,他刚从厕所吐完回来,刘恒斌又过来拉住他要连喝三杯才肯罢休。
“兄弟,这酒你一定得喝。”刘恒斌醉醺醺地说,“以前兄弟我有些事做的有些不对的地方,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
“哪里的话,都是兄弟,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过去的事都不许提了。”李光辉说。
“好,我自罚一杯。”刘恒斌一口喝了一杯后说,“这段时间我可帮了你不少忙,为了你我可是全力以赴啊,这酒你得喝吧。”
“你帮忙是不假,这酒我得喝,可你说全力以赴我就有意见了。”李光辉举着酒杯晃了晃。
“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为你加了几次班啊。”刘恒斌说。
“你出力是没错,可要你流点血你就不干了,这次女学生的案子,你连验个DNA都不肯,抠门!”李光辉说着放下酒杯。
“哎呀,验什么DNA啊,费时费力费钱,验验血型就差不多了,现在案子不是破了嘛,咱们这叫性价比。”刘恒斌拍着胸口说,“我保证,以后你老兄的案子,只要是为了破案,别说什么DNA、NBA,MVP我都给你验。”
“好这酒我喝。”李光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刘恒斌刚走,马福森又举着杯子过来,他赶紧摆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喝不下了。”
“不会吧,这点面子你也不给。”马福森说。
“说实在的,最近你们网警可是帮了我大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才好,但今天我真的是喝不下了,改天一定专门找时间请你们。”李光辉求饶说。
“看你说的,什么帮不帮的,话说回来我们还要谢你呢,我们支队借鉴你们的经验,开展打击利用网络诱骗未成年少女的专项行动,一举抓获多个长期潜伏在网络的色狼。”马福森说。
“那恭喜了,按照现在的发展形势,以后我们之间的业务来往一定会越来越紧密,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一定会越来越多。” 李光辉说。
“好了好了,别的就不多说了,看在我们同居两年多的份上,这杯酒你必须干了。”马福森说。
“好,我喝。”李光辉鼓足劲又一饮而尽,接着杨晓东和他在网警支队的同学过来敬酒,又喝了几杯,终于支持不住倒下了。
2010年4月12日,星期一。竞岗的结果正式出来了,毫无悬念,李光辉顺利竞聘成功。他和这次竞聘成功的人一起去参加市局组织的基层领导干部培训,培训地点在一百多公里外的一个温泉度假村,之所以跑这么远据说是为了执行好封闭式培训的理念,不过还是有人不辞劳苦地来回跑,他倒是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呆了一个星期。参加培训的都是公安系统的基础的年轻干部,好多都是派出所的副所长,虽然官不大,但能量却不小,一个个牛哄哄的。李光辉和海北分局消防科的一个姓石的副科长住一间双人房,这个石科长豪气得很,经常请客,一有空就到处找人玩牌人打麻将,每场随随便便的输赢都在一万几千以上,李光辉在旁边看都感到心惊肉跳。
李光辉倒是自己找的了的乐趣:上网聊天。工作以来,除了看新闻和查资料,他很少上网,经过吴善开案,他才第一次体会到网络的好玩之处。他在网上找到了自己中学和大学同学的QQ群,跟那些久未谋面的同学聊的起劲,又找到一些侦探推理的论坛和QQ群,在里面他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赢得大家的交口称赞,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的满足。
2010年4月19日,星期一。早上李光辉提着从度假村买回来的特产回到办公室,放下后就招呼大家过来尝尝鲜。
“李队,你走了一个星期可想死我们了。”杨晓东第一个冲过来,一边吃一边卖乖。
“得了,得了,我不在队里没什么事吧。”李光辉问。
“能有什么事,要有大事还不打电话给你汇报啊。”杨晓东使劲吃,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吃早餐的,“不过你不在的时候,我们还是办了个小案子,为咱们中队又增加了业绩。”
“帮了海北分局一个小忙,所以就没有跟你说了。”黎文走过来说。
“什么案子,说来听听。”李光辉问。
“4月14号早上,海北分局在城南的一个抽水站水闸边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死者名叫张中原,今年41岁,是湖北荆州人,在城南一小区承包搬运工程,4月10号中午张中原独自一人从该小区返回附近的出租屋,之后就失踪了,直到发现他的尸体。”黎文说。
“既然海北分局发现的,和我们有什么相干的。”李光辉问。
“事情是这样的,尸体刚捞上来,发现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各项特征都像是溺水死的,调查后发现张中原在4月10号中午曾大量喝酒,所以海北分局的人刚开始认为张中原是醉酒后在回家路上不慎落水而溺水身亡,但他的家属却认为他酒量很大,没有喝醉,而且当天身上携带着十多万元工程款,很可能是被人谋财害命的。” 黎文说。
“这有什么好争论的,尸检应该很容易就发现死亡的真实原因。”李光辉问。
“是啊,经法医解剖发现,死者的口鼻和气管上有泡沫,但未发现中耳出血,在他的呼吸道及消化道内只发现了少量的溺液,这说明死者入水时已处于濒死期,还有极微弱的呼吸运动和吞咽运动,这就使得少量的溺液进入了他的呼吸道及消化道。所以张中原不是溺水死亡的。”黎文说。
“海北的人因此认定死者是在回家途中被拦路抢劫,在抢夺过程中被人击晕导致濒临死亡,后被推入路边的小河溺水而死。”杨晓东说。
“那不就结了吗?”李光辉说。
“可是那个张中原身上没有伤痕,各器官也很正常,也没有中毒的现象,那他是怎么会死的这么离奇?”黎文说。
“而且他们经过调查走访,查看事发附近的监控录像,对可疑人员进行排查,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杨晓东说。
“有没可能是他被人绑走了,杀死以后再扔水里的,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奇怪的死亡现象。”李光辉问。
“不可能,根据他胃里食物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吃完饭没多久就死了。根据我们调查和附近监控录像,他应该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事的。”黎文说。
“所以案子就转到我们这。我们请技检中心的法医对死者尸体再次进行解剖,经仔细检查,在光镜下发现死者的心脏心肌纤维广泛断裂,间质出血,小血管周围水肿,心肌灶性坏死。法医说死者心脏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由两种情况引起,第一是某种心脏病发作,第二是死者死前曾被强电流电击。”黎文说。
“听你这么说他心脏病发作的可能性很大,要是他被电击过身上应该有电弧灼伤的痕迹。”李光辉想了想说,“有可能是他醉酒后不小心掉进水里引起心脏病发作,所以才会出现尸检时的奇怪结果,喝了一点水就死了。”
“李队你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把关键问题说出来了。”杨晓东笑着说。
“经我们调查,张中原死前一段时间曾服用某种性保健品,这中保健品有副作用,长期服用可能诱发心脏病,而且家族有心脏病史,加上他那天中午饭他大量饮酒,结合这些因数,我们认定是死者因醉酒突然落水,因惊吓导致心脏病发作,最后溺水身亡。”黎文说。
“他的家属也认同了我们,就是想找到他身上的钱,他当时的钱是放在一个包里的,可能是跟他一同落水了。”杨晓东说。
“在他回出租屋的路上有很多地方是靠近水边的吗?”李光辉问。
“是啊,有很长一段路,都是沿着河边的,弯弯曲曲,都是没有护栏的。”黎文说。
“以前那里就发生过有人醉酒后溺水而死的事,他肯定是落水后被冲到抽水站的,要是能找到他的落水的确切地方就好了,没准就能把他的包和里面的钱找回来,他的家属就彻底没话说了。”杨晓东说。
“你带我去现场看看。”李光辉说。
来到现场,李光辉沿着那条一公里多长的小路走了一个来回,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这条小路一直沿着河边,路边离河面有一米多高,河两旁都是笔直光滑的河基,正常人掉下河也很难爬上来,河有差不多十米宽,应该有几米深,河的对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小路的另一边是一所中学三米高的围墙,翻过围墙就是教学楼,稍有动静就有许多眼睛从课室里面看着你。小路的头尾都有社区的监控摄像头。
李光辉指着摄像头问杨晓东:“这个你们查了吗?”
杨晓东说:“都仔细比对过了,那天刚好下着雨,没几个人经过这里,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他想了想又说:“学校那边我们也去问过了,张中原落水的那段时间课室里都有同学在,没发现有人翻爬围墙。在张中原经过这条路没多久,就有两个人分别从不同方向经过,我们仔细询问他们,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李光辉点点头说:“你们的工作做的很周密啊,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只可惜找不到他确切的落水点,这么大的范围总不可能一点点地捞吧。”杨晓东说。
“那倒也是。”李光辉笑笑说。
晚上回到家,李光辉在网上和喜欢侦探推理的网友说起张中原案,大家对这个案子都很感兴趣,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各种疑问被提出来,很快又有人解答这些问题,俨然是在开案情分析会。也行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网友提出来的问题李光辉之前都没有想过,一些网友的看法也让他忍不住拍案叫绝。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必须找到并确定张中原的落水地点,才是整个案件的关键。网友们提出了很多寻找落水点的方法,其中一个叫‘暗黑骑士’的网友提出根据张中原身上的硅藻确定其落水点的方法引起了李光辉的注意。
2010年4月20日,星期二。上午李光辉和杨晓东又来到那条小河边。
“要找到他确切的落水点,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李光辉想了想说。
“什么方法?”黎文和杨晓东好像一下子发现了新大陆。
“你们不是说他落水后,他的身体呼吸道发现了少量的溺液吗?”李光辉问。
“是啊。”杨晓东急着说。
“水里面硅藻有很多种类,每片水域中硅藻的种类和分布情况并不完全一样,它就像人体中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我们对他尸体呼吸道内遗留下的溺液里面所含的硅藻进行种属检验,再对那条河每段的硅藻进行分析比对,没准就能确定他是在那里落水的。”李光辉说。
“太好了,咱们走吧。”黎文说。
杨晓东面露难色地说:“这么短的距离能找出硅藻的差别吗?”
李光辉笑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杨晓东低着头说:“这种方法我上大二的时候就学过,还做过实验,是挺好用的。按理说这种方法并不高深,如果真的有用这么中心的法医早就应该采用了,不会拖到现在,没准他们也认为河段太短不适宜采用这种方法。”
李光辉拍拍杨晓东的肩膀说:“有时候我们办案时,经常会犯经验主义的错误,但我一直坚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杨晓东挠挠头笑着说:“您一下说出这种至理名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黎文说:“李队说的对,中心那些法医,经常也是应付了事,不敲打敲打他们不会使多大劲。”
“好,咱们马上敲打敲打他们。”李光辉说完马上打电话给刘恒斌,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得到了他的肯定和支持。
很快,技检中心就派人来到这条小河,对每个河段进行抽样。经过与张中原身体内的硅藻进行比对,果然确定了张中原的大概落水位置,再对那里进行打捞,真的找到了他的包,十多万元现金还在包内,进一步证实了对这个案子的推论,此案告破。
经过这次,李光辉更喜欢到网上聊天了,有时候要玩到深夜一两点才睡觉。这引起林曼的不满,怀疑他是在网恋,经常检查他的聊天记录,不停敲打他,甚至直接在电脑前监督他的一言一行,让他哭笑不得。
为了缓解林曼的不满,李光辉只好减少上网的时间,但说起网恋,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2010年4月23日,星期五。下午快下班了,大家都在讨论着难得的双休日该去那里玩。李光辉把杨晓东叫到一边,小声问:“晓东啊,我问一个私人问题你介意吗?”
“什么事,但说无妨。”杨晓东说。
“你有女朋友了吗?”李光辉问。
“您怎么问这个,改当政委了。”杨晓东红着脸傻笑着,半天才说,“还没有,正准备上网找呢,家里都开始催了。”
“你27了吧,也是时候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李光辉笑着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要是没成,到时候不连累您了吗?”一向开朗的杨晓东突然变得很腼腆。
“没事,都什么时代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觉得你们合适才介绍的,再说现在只是让你们见个面,又不是让你马上进洞房。”李光辉说。
“那倒也是,让您费心了。”杨晓东说。
“应该的,那女的真的不错,是我老婆的同事,去年刚参加工作的,语文老师,有修养,脾气特好,人长得也好看,一米六几,家庭条件也好。”李光辉兴奋地说。
“我没车没房,还是个外地人,人家条件那么好能看得上我吗?”杨晓东挠挠头说。
“我老婆跟她说过了,人家对你有点意思,再说你条件也不赖啊,我们这的大帅哥大才子,你连这个自信都没有怎么行呢。”李光辉拍拍杨晓东的肩膀说,“想当年我兜里只有几千块就跟你嫂子结了婚,那时候追你嫂子的人开奔驰宝马多的是,我从来就没怕过,我有的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最后你嫂子还不是跟我一起住出租屋。所以说,你要拿出点气魄来,她就是公主,也得有信心把她娶回家。”
下了班李光辉带着杨晓东来到市中心一间高档西餐厅,坐下没多久林曼和她的同事姚诗琪就来了。大家边吃边聊,杨晓东和姚诗琪似乎很投缘,相谈甚欢,大有一见钟情的意思,李光辉和林曼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借故先走了。
2010年4月27日,星期二。杨晓东和姚诗琪感情发展很快,关系基本上确立下来了。中午他们俩请李光辉和林曼到原来那间西餐厅吃饭,表达谢意。吃完饭李光辉开着车送林曼回学校的时候,经过富源路时看见很多人正在农业银行门口围观什么,眼看马路上越来越堵,好不容易才开过去。
刚到学校门口,李光辉就接到梁喜园的电话,要他马上带人去富源路,那里的农行门口发生了一起枪击杀人案。
李光辉立即开车往富源路,并让杨晓东通知中队的其他人马上去那里。
“怎么回事,李队?”杨晓东问。
“富源路的农行门口发生了枪击杀人案。”李光辉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