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中队三区队住在玉泉山,一天三顿饭都在玉泉山外面四大队食堂里吃。每到关键时刻,为了保证部队的战斗力,部队的伙食标准都会由以前每天4角5分提到1元2角5分,提高了8角钱。生活还是满不错的,就是行动没有那么自由罢了。战士们交出的信件都必须要经领导审查,方能邮出。外出必须两个人一道,一起出去,一起回来,严格禁止单个行动。郭黑儿想,这主要是为了保密的需要。保守党和国家的机密,是每一个警卫战士的应尽职责。特别在刚粉碎四人帮以后,国家局势还不够稳定,保守机密就更为重要。
跟九一三事件相比,警卫战士们的文化生活还是要好多了,有电影看,有抒情歌曲听。在5号楼,一到晚上,中央首长经常在这里审查国内外影片。很多老电影老歌曲就是在这个时候解禁的。
人们不时能在收音机里听到《洪湖赤卫队》插曲,《洪湖水浪打浪》、《看天下劳苦大众都解放》,还有《绣金匾》、《人说山西好风光》等等。好久没有听到这些歌曲了,郭黑儿听起来特别亲切。记得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女同学邓素仙在公社小学,也就是禹王宫的旧戏台上演唱过《洪湖水浪打浪》这首动人心弦的歌。
一天晚上,郭黑儿和阿三亮崽吃过晚饭从5号楼经过,听到里面在放电影,他们就从后门溜了进去。会议厅里坐满了中央首长和警卫人员,银幕上正在放映英国电影《女人比男人更凶残》。这是一部“老套”而经典的间谍电影。影片讲述了英国某大公司为了控制某地域的石油开采权,不择手段地派出两名美女杀手,支使她俩用美人计到处去暗杀商业竞争对手的故事。
不过,郭黑儿更感兴趣的还是看国产电影。一天吃过晚饭,听说要看电影,郭黑儿夹着马夹子,随着区队的战友们翻过白塔山,经过6号楼,只听得流水潺潺,溪流综综,一座汉白玉的玉带桥呈现在眼前。走过玉带桥,就是部队营房的操场坝。警卫团放映队放映了电影《洪湖赤卫队》。《洪湖赤卫队》插曲,郭黑儿读小学时就听过,也唱过,但《洪湖赤卫队》这部电影,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的插曲很美,也很抒情,但里面的主要演员唱得虽然不错,那形象确实不敢恭维。这不能不说是《洪湖赤卫队》电影的一大遗憾。
在这里还放映了供内部批判用的电影《反击》。虽说是供批判使用,还不如说是供人们欣赏。对这部电影,郭黑儿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影片说的是一位省委书记,在文革中被打成走资派。在右倾翻案风中,这位省委书记又官复原职。他要求把他曾经坐过的逍遥椅,放在他原来坐过的地方。这就使人们联想到曾经看过的《闪闪的红星》里面的反面角色胡汉三,他曾经说过这样很经典的话: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把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把拿了我的给我退回来。从电影内容看来,这位省委书记,是一位典型的地主还乡团形象。
一天上午,华国锋在随身警卫的陪同下,来到5号楼外面的苹果树下,看到园林工人正在打扫地里的苹果叶,他也和园林工人一起,把苹果叶装进麻袋里。干了一会儿活,华主席又沿着5号楼东边的马路朝白塔山走去。来到三区队住的平房,华国锋走了进来,这儿看看,那儿摸摸,不断地寻问着战士们的生活情况。警卫战士们都觉得华主席非常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而且非常朴素。真不愧为是毛主席选定的可靠接班人。从宿舍出来,华主席在随身警卫和马中队长的陪同下又朝着起伏不平的山路,来到白塔山顶。围着白塔转了一圈,来到高机阵地,看着战士们个个精神饱满,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他很有兴趣地来到观察镜傍,贴近观察镜,瞭望起了山下的景观。当他看到一群佩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询问起了山下是哪个学校的学生。马中队长告诉他,这是玉泉小学的少先队在搞团队活动时。华主席非常兴奋地说,这些孩子太可爱了。
有一次,机炮大队确实紧张了一下。机炮大队在玉泉山的主要任务,就是防止敌对势力的坦克装甲车飞机对玉泉山地面进攻和空中轰炸。三区队所在的白塔山上的高机阵地,控制着通往玉泉山的北坞村路和玉泉山路的三条路口和空中的低空目标。玉泉山在当时属于禁飞区,任何飞机不得从这里经过。哪怕是西郊机场的军用飞机,也是如此。如果有特殊情况,要从这里经过,也得事先报告,得到允许,方能从这里经过。
有一天,一架飞机从西郊机场起飞,朝着玉泉山飞来。三区队的战士们立即进入了战斗准备,子弹压上了枪膛,随时准备打击空中目标。在这个紧急时刻,突然接到上级的命令,说这是苏振华乘坐的飞机,要到上海去担任市委书记。警卫战士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幸喜上级的命令来到及时,不然的话,将会造成多么巨大的损失和不良影响啊!
郭黑儿自从后尿道损伤出院后,每两个月要去三O五医院做一次尿道扩张手术。不然的话,尿道就会变得越来越狭窄,造成尿尿困难。手术虽然不大,但是还是非常痛苦。来到手术室,医生在郭黑儿的尿道里用针筒灌进了一些麻醉药,拿着一根有筷子头那么粗的一根不锈钢条,慢慢地塞进了他的尿道。当时因麻醉药的原因,还不觉得怎么疼痛。当麻醉药过后,那种难受劲甭提有多么痛苦。特别在尿尿的时候,尿道里火烧火燎的,半天都尿不出来。
从医院出来,郭黑儿坐上开往颐和园的公交车,来到颐和园。又在颐和园转车,坐上33路开往香山的公交车,在林研所下车。沿着玉泉山围墙外面的小路,朝部队住地走去。
玉泉山的围墙完全是用乱石砌起来的,石头与石头之间用水泥勾缝,显得既结实又美观。围墙外面是树林和庄稼地,没有高楼和村落,环境十分幽静。
在路上,郭黑儿想了很多很多。自己在部队算起来也有整整7年了,马上就面临着是转业还是复原的问题。按常规,以前当了6、7年兵的,一般都转业了。有的转到在铁路部门,作莫斯科至北京的列车员;有的转业到胜利油田,作了石油工人;安排得最好的是转业到了中央警卫团35中队,也就是管理中队,当了职业兵。何去何从,这不是由个人说了算,得服从组织的安排啊!当时说得最多最流行的话,叫做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从内心来讲,郭黑儿还是希望能找上一份工作,别说是进管理中队,哪怕是在北京当一名建筑工人也好啊!如果像9.13事件那年就好了,那年没有接受新兵,当然就没有老兵转业复原了。只要在北京多呆一天是一天,多一年是一年啊!在自己前途未卜的情况下,想得自然很多很多。但回过头一想,自己都是23.4岁的人了,也不能老这么混下去。如果部队不安排工作,也可以早点回到地方找点事干。如果回到地方,看有不有机会被推荐进大中专院校,拿到一纸文凭,将来也好有口饭吃啊!待有了工作,个人的婚姻问题也该考虑了。郭黑儿突然想到,何不利用幺姨夫的关系,找到一条出路啊!自己虽然不喜欢表妹,但为了自己的前程,不得不委曲求全了。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复原回到农村,自己总还在部队学到一门理发的手艺,混口饭吃还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