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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北京的七、八月是最炎热的季节。就在这个时候,部队批准郭黑儿回家探亲了。

这一年对于郭黑儿来说,真是太顺心了,什么样的好事都能遇得到。

这一年,组织上不但让他入了党,而且组织上还批准了他探家。郭黑儿也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应该时来运转了。

他归心似箭,高兴得什么似的。已经离开家乡三年多了。三年来,家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道父母亲的身体状况如何就?

在这三年里,郭黑儿大开眼界,长了不少见识。特别在中央警卫团,见到不少大人物,还见到了不少外国元首,郭黑儿一直把这些埋藏在心底,多么希望向自己的父母亲亲朋好友倾诉,让他们一起分享自己的幸福啊!他多么想尽快见到自己年迈的父母。

他忙着来到公主坟商场购买探亲用的礼品:四角多一斤买了几斤动物饼干,几盒鞋盒子似的北京糕点,几斤香蕉水果糖,两条八达岭香山香烟。

那时老家的商品比较紧缺,他还买了两口24公分的铝锅,几把洋锁,几个打火机,一弄起来就是一大堆。他准备把买来这些东西留一些家用,拿出一些送亲朋好友。

一大早,郭黑儿就来到北京火车站,买好回四川的63次直快车。

在路上,经过37、8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来到罗江火车站,郭黑儿下了车。

扛上行李,郭黑儿向行人打听去罗江汽车站的道路。顶着炎炎烈日,他艰难地走在通往汽车站的道路上。在车站,他搭上去中江的班车。

一路上,他看到家乡的山山水水,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如诗如画。

见到家乡的父老乡亲,听到他们浓浓的乡音,他感到是那么的亲切。

想到自己是从北京回家探亲的警卫战士,感到是多么的自豪啊!

来到县城,已是中午时分。郭黑儿在中市街的一家小餐馆3角5分钱炒了一个熬锅肉,要了3两米饭,一个鸡蛋汤。好多年没有吃过熬锅肉了,那味道可真香。

吃过午饭,郭黑儿赶上从中兴路过的班车。在高板桥中兴垭口下了车。

他向附件的老乡要了一节竹竿,挑着探亲的礼品,冒着烈日酷暑,走上了回家的道路。一路上,只听得知了声声,眼见遍地稻谷金黄。

走了这么远的乡间小路,很难见到一个熟人。如果遇到熟人,也许还能帮帮自己的忙呢!就是帮不了忙,哪怕聊聊天,打听打听一下父母亲的近况也行啊!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走到中兴大堰塘,郭黑儿实在是累得热得受不了了。在一棵大树下,他歇了一会儿凉。心想,再坚持一下就要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了。他鼓足勇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挑着礼品前进。

翻过长梁子,郭黑儿一眼就看见了那掩映在翠竹丛中的白色炮楼和院子后面的油珠子树和黄连树了。那白色的炮楼翠绿的大树,是家的标志。看到她们,郭黑儿感到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温馨。他恨不得立马飞到家中,见到自己分别多年已经年迈的父母亲啊。

走到院子外的砖田边,迎接郭黑儿的是家里的那条老黄狗。虽然几年没有见到小主人,老黄狗显得一点也不陌生。它摇着尾巴,吐着舌头,显得十分亲热的样子。三年多了,老黄狗显得瘦骨嶙峋,再也看不到当年那样雄健剽悍的身影。但是,它还没有忘记它的小主人,仍然对小主人那样忠诚呢。

走进家门,父母亲刚吃过午饭。见到三年多没有见面的幺儿子,个子长高了,人也张胖了,还穿着崭新的的确良军装,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郭黑儿一眼看到父母亲比离开家乡时老多了,父亲的脸上皱纹更多了,母亲的门牙也脱落了一颗。他含着热泪,辛酸地叫了一声太爸咩咩,就再也没有话说了。

母亲从灶门前的黑茶壶里给郭黑儿倒来一盆洗脸水,打开后门,说,黑儿,去洗洗吧!洗一下,也许要舒服一些。

他端着热水,来到后阳沟,上上下下地抹了一遍。抹过藻后,的确凉快多了。

坐下来不大一会儿,郭黑儿觉得心里挺难受,想吐又吐不出,就像喝醉酒似的。这是典型的中暑反应。

母亲又去给郭黑儿熬了一碗姜汤,放了少许的红糖,让他喝下去。不一会儿工夫,他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郭黑儿拿着从北京带回来的香烟水果糖,见了大人就发烟,见了妇女孩子就散糖。

相邻们一边抽着烟吃着糖,一边夸奖这孩子在北京当兵,出息了。人们还不时问起见到中央哪些大太太(大干部),是个什么样子。

郭黑儿说起给朱委员长董必武越南劳动党总书记黎笋站过哨,还在人民大会堂看过外国文艺团体的演出。人们连声称赞,了不起,了不起。当然人们更关心他见到过毛主席没有,郭黑儿也如实地作了了回答。

第二天,逢中兴场,郭黑儿跟着父亲来到街上。

只见拥挤的街上,人头攒动。在人群中,郭黑儿明显地觉得自己比起赶场的乡亲们好像要高出一个人头,心里有一种出人头地的感觉。加之又穿上不同一般的的确良军装,非常引人注目。

熟悉郭黑儿父亲的人,都在一边议论纷纷。说,你看,这个老过头,个子不高,生的儿子,多标致啊!真是歪竹子发出了直笋子了啊!

郭黑儿知道,父亲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祖父受苦受累,拉扯着父亲和幺爸长大成人。由于从小就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肩挑背磨,个子的确不高,是当地有名的矮子。父亲和郭黑儿站在一起,充其量不到他的肩膀。

记得在读书时,开家长会,郭黑儿总是让母亲去参加会议。害怕同学们看见自己矮小的父亲,会受到同学们的嘲笑羞辱的。

但是,现在长大了,懂得父亲的艰难,知道父亲的矮小不是自己的罪过,而是命运安排的结果。他不会因为父亲的矮小而嫌弃含辛茹苦的他,常言道:狗不嫌家穷,儿不嫌父母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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