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武代主席住进了八所11号楼,那是春节过后不久的事。
上哨那天晚上,雪花没天盖地地飘着,风卷着雪花,狂暴地扫荡着这座古老的城市。雪越下越大,一阵紧似一阵。风儿绞着雪花,团团片片,纷纷扬扬。顷刻间,铺天盖地,挂满树枝,铺满房顶,弥漫了整个古老的京城。正像毛主席诗词里描绘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银色世界啊!
在郭黑儿的家乡,很难见到这么大的雪。见到这样的大雪是在郭黑儿小的时候。郭黑儿懒在床上,不愿起床。母亲提来热烘烘的烘笼,打开房门,郭黑儿透过被窝,只见对面冬娃家的草房上,铺满白茫茫的雪花。母亲给郭黑儿烘烤暖和衣服,帮他穿好衣裤。
吃过早饭,太阳出来了,大雪融化了。屋檐下,挂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凌,就像粉坊的粉条一样。
现如今,郭黑儿只身一人,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北京,再也感受不到母亲给予他的温暖和幸福。而且还要在冰天雪地里站岗放哨。不过,虽然天气寒冷,但能在董老身边站岗放哨,郭黑儿心里觉得还是热乎乎的。
郭黑儿站在楼房前,凝望着窗口的每一盏灯火,多么盼望着能见上董老一面,也不枉作为一名警卫战士啊!想见到中央首长,也不是光郭黑儿这么想,这是中央警卫团每个警卫战士的共同心愿。
记得前不久,在北戴河执勤的一位湖南籍新战士,为了见上周恩来总理一面,严重违反警卫纪律,受到开除军籍遣送回原籍的处分。
这位新战士,当时站的北戴河大门哨。说实话,站大门哨,要想见到中央首长,那可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上哨之前,中央警卫团警卫科就通知驻北戴河大队,说周总理要到北戴河参加一个会议,上午X点到达,车牌号辰五XX号。这天周总理乘车来到了北戴河大门,这位新战士知道见周总理的机会到了,一见到周总理的车,上前一步,作出停车的手势,一下就把周总理乘坐的保险红旗拦到了大门外。
这位战士问,车上坐的是谁呀?
坐在副驾坐的随身警卫告诉他,里面坐的是周总理。
他说,哪个周总理,我怎么没有听说呀?
随身警卫说,周总理就是周总理,问那么多干吗?
正在这时,周总理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微笑着对这位新战士说,我就是周恩来。
这位新战士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周总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端端正正地给周总理行了一个军礼。
乐极生悲,正在高兴头上的新战士还不知道闯下了大祸。按警卫条例规定,对进出中央机关的小车,该放行的一律放行,不得无故阻拦;不该放行的一律不得通过,违者将受到军纪的严厉处分。
在出事的当天,这位新战士就被开除了军籍,遣送回了湖南老家。在中队召开的会议上,把这件事作为典型,中队领导不知道强调过多少次。
在执行任务之前,王中队长还告诉大家,董老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参加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的13个代表中,如今只有毛主席和董老在世了,他老人家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在刘少奇被打倒以后,他老人家作为国家代主席,白天要忙于公务,经常进城接见外国首脑参加名目繁多的外事活动;晚上,还要忙着编写中国共产党党史。董老不但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而且还是一部活着的党史啊!
在那时,郭黑儿除了听说过党的九次路线斗争外,还没有见到过一部公开的中国共产党党史。董老从事的党史编写工作,就显得更为神秘莫测了。
对董老,郭黑儿并不陌生。家乡黄继光纪念馆的匾额,就是董老亲自题写的。那几个苍劲有力的楷书,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雪停了,风儿更大了,呜呜咽咽地刮个不停。风儿卷着树上房顶上的雪花,撒向大地,也钻进了郭黑儿的衣领。他一个激灵,冻得浑身直哆嗦。他只好在哨位的人行道上,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回地走动,时刻注视着楼房四周的动静。
一天晚上,郭黑儿在哨位上,终于见到了日夜想念的董老。
那天,董老刚从人民大会堂接见了一位非洲国家元首回来,乘坐一辆大红旗牌轿车,在11号楼前下车。董老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就连帽子也是灰色的。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嘴唇上留着八字胡,在随身警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下车来。郭黑儿“啪”地行了一个军礼,董老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在随身警卫的搀扶下,董老走进了房门。
作为共产党人,特别是中央领导,一般是不允许留胡子的。在中央领导人中留胡子的,除任弼时贺龙元帅,就是董老了。
据王中队长说,董老留八字胡,是经过中央特别允许的。留上胡子的董老,显得特别朴实慈祥,平易近人,非常富有长者风范。
看到董老的八字胡,郭黑儿就想起了自己的阿公。阿公不但留有八字胡,而且在下巴上还留有一撮飘拂的山羊胡。论年龄,阿公跟董老的年岁差不多,董老应该是郭黑儿的爷爷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