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意大利,从6世纪中叶起,亚平宁半岛逐渐平静下来,北部的波河平原地区属伦巴第王国,中南部在拜占庭的统治之下。教皇虽然在罗马城中算是个头面人物,并领有不少的地产,但是处境却极其尴尬。拜占庭是名义上的教皇保护者,但是罗马教会与君士坦丁堡教会在教义上的分歧却难以化解,并且拜占庭皇帝在情感上更接近于惟命是从的东部教会,所以教皇对这个保护者怀有深深的隔阂。而北部的伦巴第王国作为最后面世的日耳曼政权,野性未消,对教会的领地也虎视眈眈。
罗马教皇深知基督教的正统信仰已经在西欧地区根深蒂固,所以现在必须要物色一位虔诚而强大的基督徒国王,为罗马教会撑腰,法兰克王国自然就成了最合适的目标。739年,教皇派遣使者向查理.马特求助,希望其能够成为“罗马的保护者”。但是查理.马特拒绝了,很明显,他不希望与伦巴第为敌,万一哪天穆斯林大军再度北上,自己可不想仅依靠法兰克人的力量来保护欧洲。
虔诚而强大的基督徒国王在哪?罗马教会没有等待太久,741年,查理.马特病逝,他的的两个儿子继承了宫相的职位。可是笃信基督的长子卡洛曼已经视功名如粪土,几年后就主动放弃权利,去意大利做了修道士。他的弟兄名叫丕平,也有译作贝宾,因身材不高而被称为“矮子丕平”,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对墨洛温王朝和罗马教会的现状和需求,看的比谁都清楚,父亲不敢越过的雷池,他却在着手实施。
丕平图谋废掉国王,终结墨洛温王朝,可是自己将要因此背负篡位者的骂名,而一个合理的谋权借口,只有被视作人间道德的最高权威——罗马教会,才有权利给予。
丕平通过地区主教向罗马教皇扎卡利亚斯捎去了口信,试探性的提出了一个问题:“是徒有虚名的人做国王好,还是拥有实权的人当国王好?”不出丕平所料,教皇心领神会,给出了令这位图谋篡位者最希望得到的答复。751年,丕平在苏瓦松举行王国大会,罗马教会背弃了对墨洛温王朝的承诺,为丕平涂抹圣油,赐予王权。这样的仪式也在向世人表明,教会是有资格向世俗人士授予神圣权利的。墨洛温王朝最后一任“懒王”希德里克则被剃掉头发,关进了修道院,“矮子丕平”开创的法兰克加洛林王朝取而代之。
丕平报答教会的机会也很快就来了,本来伦巴第王国算是比较安分,国王拉赫斯没有好大喜功的习惯,对南边的罗马教会秋毫不犯,可是他也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兄弟,叫做阿斯托夫。虽然厚道的拉赫斯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在自己兄弟的威逼之下,放弃权利,躲进了修道院里。当丕平在法兰克心满意足的加冕之后,阿斯托夫便在753年发兵南下,从拜占庭人手中夺取了重镇拉文那,通往罗马的大道已经敞开了。
拜占庭那边对此没什么反应,名义上的保护者都坐视不管,新上任的教皇史蒂芬二世这下可坐不住了。于是他亲自北上,来到伦巴第都城帕维亚,试图劝说阿斯托夫能够友善对待上帝的人间代理机构。可惜这番大道理在伦巴第国王的耳朵里根本引起不了一点同情,徒劳神伤的史蒂芬二世踱出王宫,真是心灰意冷,无颜南归。远处,雄伟的阿尔卑斯山在冬日里闪烁着刺眼的白光,教皇稍作思考,便头也不回的朝北方走去。
11月的阿尔卑斯山区,朔风凛冽,雪花漫天,史蒂芬二世和随从们顶风冒雪,经现在的圣伯纳德山口来到法兰克王国境内。丕平十分尊敬的恭迎了教皇,并象征性的为其牵马,毕竟这是罗马教皇第一次在自己的王国内出现。法兰克的广大信徒、民众也对教皇的驾到,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欢迎,这都使教皇感到无比的欣慰,长途跋涉的辛苦一扫而光。
经过一段时间的详谈,国王与教皇签订了一个旨在“互相协助,互相保护”的盟约。史蒂芬二世重新为丕平举行了加冕典礼,并赐给他的两个儿子以罗马贵族的头衔,教皇宣布:“禁止任何人从别的家族中选立法兰克国王,违者将被逐出教门。”丕平承诺将在未来的战争中所征服的意大利土地中,划出拉文那至罗马的狭长地带,捐赠给罗马教会。
随即法兰克两度出兵意大利,痛痛快快的打败了伦巴第王国,756年,丕平兑现了承诺,将征服的土地献给了罗马教会,而这本来是属于拜占庭帝国的领土,只不过因阿拉伯人在东部的侵扰使帝国根本无暇顾及西部半岛上这块可有可无的土地。
这一事件史称“丕平献土”,从此,教皇国产生了,罗马教皇不仅渐渐成为了西方的精神领袖,而且还是意大利的一个世俗君主,人神两界,均在其管辖之下。法兰克宫廷中的一句承诺,深远的影响了西欧1000年的历史。
就在“丕平献土”后不久,可能是觉得这位篡位者的名声不是太理想,罗马教会杜撰了一个虚假的文件——“君士坦丁的赠予”。因为无论是在日耳曼国王还是广大基督徒的心目中,君士坦丁都是一位令人景仰的皇帝,这份类似其遗嘱的文件,为罗马教会的领土要求提供了重要的依据。因为文件产生的时间至今没有定论,所以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当史蒂芬二世翻山越岭会见丕平的时候,就已经出示了这份文件,所以丕平就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