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15岁的康熙亲政,铲除了鳌拜势力,为“历狱”翻案,并任命南怀仁为钦天监监正。在宗教事务上,康熙基本延续了父亲的政策,推行“利玛窦规则”,即西方传教士在不违背中华传统思想的前提下,可以自由传教,发展信徒,但是新的纷争却在天主教内部爆发。
自明末起,方济各会和道明会的传教士也陆续来到中国,他们并不认可利玛窦所制定的传教规则。当看到中国的基督教徒仍按传统尊孔、祭祖,做弥撒时燃放鞭炮,男女信徒被分开布道,圣画里的圣人被穿上了鞋子,甚至耶稣会传教士也过着外表东方式的生活时,他们异常愤怒。纷纷上书罗马教皇,恳请其发号施令禁止这些“亵渎神灵”的行为。基督教信仰里弥漫了1500之久的敌对与狭隘,此刻又搬到了东方,“中国礼仪之争”,持续了近一个世纪。
极其勤政的康熙皇帝一开始对“礼仪之争”还颇有耐心,对各方上奏的折子亲自批点,甚至对罗马教皇派来的特使也是礼遇有加。但是他始终坚持,西方人的信仰,不能要求中国人去改变传统。
1705年,康熙在接见教皇特使时,问其是否认得座后的四个汉字,特使回答只认识一个,皇帝甚为不悦,斥责其“愚不识字,擅敢妄论中国之道。”1715年,罗马教皇克莱芒十一世颁布谕令,禁止中国教徒尊孔、祭祖等“偶像崇拜”之行为,要求所有在华传教士宣誓服从此规定。
直到6年后,康熙皇帝才看到这份谕令的中文翻译,他在文本上不无蔑视的批示道:“览此条约,只可以说得西洋人等小人,如何言得中国的之大理。况西洋人等无一人通汉书者,说言议论令人可笑者多。今见来臣告示,竟与和尚道士异端小教相同。彼此乱言者,莫过如此。以后不必西洋人在中国行教,禁止可也,免得多事,钦此。”
一年后,康熙驾崩,雍正仇视传教士曾帮助他的王位竞争者,于是更加严厉的禁绝基督教信仰在华传播。自此,耶稣会传教士在中国一个半世纪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基督教在东方的和平传教,虽然一度成果丰硕,但却如风卷残云般无果而终。
康熙大帝60年的统治,使中国的封建王朝达到其顶点,但是如果以东西方的对比来看,康熙的历史角色却异常尴尬,因为正是在其统驭华夏之际,西方超越了东方。康熙皇帝的文治武功可谓独步千古,但他一生勤学的品质,却没有换来中国的科技进步,中国在17世纪与科学大爆发失之交臂的遗憾,犹甚于200年前郑和下西洋的无果而终。
东西方历史的发展脉络如此千差万别,非一人所能左右,时代约束着这位聪慧的皇帝只能继续对儒家思想顶礼膜拜,而无法去全方位的接受新鲜事物。
17世纪的中国,不可能出现牛顿。
但是康熙皇帝透过西方传教士的宗教外衣,已窥见其中隐藏的科技力量,为此他不无担忧的说道:“千百年后,中国必为西洋人所累。”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只不过时间大大提前了,仅仅过了100余年,西方人便以另一种方式轰开了天朝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