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喽啰们欢天喜地大声应下,“得咧!”一个个屁颠屁颠地上蹿下跳、张罗不迭。
刘黑五一掳袖子,提溜着脖子,一把杀猪刀亮起,唰唰唰几下子,把费扬古连绳子带衣服剥了个一干二净、一丝不挂、光光溜溜,扔到厨房,大喊:“小的们,烧锅热水,把这人洗涮洗涮,到晚上,好给大姑娘享用享用!”
费扬古咬牙忍气不吭声,两只眼睛滴溜滴溜乱转,净等着瞅时机,好溜出火坑。
正在众人兴高采烈忙活之时,就听山门外一阵轰鸣,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费扬古一听,太好了,姐夫派人救我来了。
刘黑五掂着杀猪刀出门,一把提起小喽啰,怒喝:“跑啥跑?官兵跟咱是一家,还怕他们?”
费扬古眨眼,“兵匪一家?”
哪知那小喽啰伸胳膊踢腿儿,一个劲儿挣扎,“五爷,不是、不是官兵,是大姑娘带人杀上山来了!”
“啊呀我的娘唉!”这一嗓子,不仅小喽啰们满地乱窜,就连刘黑五都慌了,“大侄女咋这时候回来了?你们,慌什么,还不快把新郎给我藏起来!”说着,自己先蹿到屋后躲没影了。
费扬古光溜溜的,一件衣服也没,寒冬腊月不敢出门,只得挪到灶火旁烤着,耳朵就听外头鬼哭狼嚎,“不好了,大姑娘回来了!”什么情况?莫非,这位大姑娘果真貌美“如花”?
接下来这个月,可谓是度日如年。
倒不是说因为皇后担忧国舅,不给皇帝做饭了,皇帝胃口不好,连带的吃嘛嘛不香,把脾气全都发到大臣身上。而是皇帝开了永寿宫宫门,“静养”了两年的皇后给放出来了。
弟弟丢了,梅梅心情不好,不敢把气撒到皇帝身上,就转身欺压其他人。反正后宫除了皇帝,她最大。
永寿宫解禁当天,丽贵妃带着各宫宫位主前来请安。将近两年没给皇后请过安,众嫔妃业务早就生疏了,行起礼来,疏疏落落的,忒不像样。丽贵妃看着也觉面上不好看,出声说了几句。梅梅还未吭声,就听玫嫔伸手玩指甲套,凉凉回过来:“哟,丽贵妃姐姐,平日里,不是您说,主子娘娘静养,咱们姐妹不需多礼。怎么今天,您反而急了。这主子娘娘还没说话呢!”说着,对着皇后笑笑。
祺妃看一眼婉妃,二人只笑不语。
玫妃这么一打岔,下头嫔位主也跟着起哄。梅梅端起茶杯,对着底下人冷笑:姑奶奶一年多没管你们,居然真得瑟起来了!
说几句闲话,笑着命丽贵妃带人回去。转身,梅梅叫来牡丹,“取中宫笺表!”老虎不发威,当我加菲猫啊!
第二天一早,中宫笺表发诏:把各宫二十五岁以上宫女全部放出去嫁人,重新选上来三十五岁以上,有儿有女的八旗媳妇,伺候各位娘娘,充为女官,补宫女的缺。休假制度,比照永寿宫王嫂、李嫂。
皇后静养多日,各宫各院早就开始争斗倾轧,行事不谨慎的,身边早就放了不知多少个钉子。如此一来,宫女出宫,皇后得了贤德宽厚美名,各宫主位们,反而多多少少损失了好容易建起的势力。就算没安什么钉子,身边用顺手的大宫女,哪个不是二十多岁稳重老成的。冷不丁换个人,还真不方便。
随着内务府制度彻底变革,八旗媳妇为女官,个个身后有一大家子人,年纪又大,心性成熟,又因嫁人生子,不可能晋位宫妃,可是不比小宫女好拉拢。一时间,皇宫风平浪静。皇后沉默已久,一旦出手,其气度手腕,着实令人叹服。
康熙得知此事,心知皇后对宫中女官制度早有想法,如今不过是借机改革,置之一笑,并未干预。倒有那不甘心失权的,或是保守循旧的,想借着给皇帝送饭的机会,告上一状。哪知,说的轻了,皇帝充没听见;说的重了,皇帝直接下旨,既然你那么喜欢说闲话,呆在宫院里,跟大嫂女官们好好说,没事儿不要出来了。得,直接禁足了。
如此一来,后宫倒是安静不少。托女官改制洪福,好多下五旗适龄姑娘到了年龄,家里就出钱免了选秀,找人家出嫁。再也不用处心积虑地背负家族使命进宫伺候人了。如此一来,皇后还真是成全了不少好姻缘。
大刀阔斧整肃宫院,梅梅着实忙了一阵。等到闲下来,掐掐指头,弟弟啊,这都一个月了,眼看都过年了,怎么还没消息呢?
就在梅梅忧心费扬古安全之时,崔玉贵穿小巷,从养心殿一路飞奔到永寿宫,喘着气请书海泉通传。梅梅得了消息,不等书海泉说完,几步走到门口,隔着帘子问:“费扬古有消息了?”
崔玉贵对着帘子磕头,“恭喜主子娘娘,费扬古大人现正在养心殿见驾!奴才瞧着,比前年走时候,更健壮了呢!”
此话一出,永寿宫上下顿时喜气洋洋。王嫂、李嫂等人一个个的恭喜,主子娘娘高兴了,底下人日子也就好过了。
梅梅听着高兴,笑着吩咐:“好,辛苦崔公公了。小书子,赏!”
崔玉贵得了两个大元宝,揣在袖子里,高高兴兴下去。梅梅想了想,叫住崔玉贵,托他传话,等费扬古面圣之后,叫他到永寿宫来一趟。
崔玉贵前头刚走,梅梅一张脸啪嗒一声拉下来,双手掐腰,对着门外冷声吩咐:“来人呐,给本宫找个扫帚疙瘩来!要结实的!”费扬古,害得姑奶奶我担惊受怕二十多天,有胆量,你就别进永寿宫大门!
养心殿内,康熙看了费扬古呈上来的折子,点点头,“汇通天下?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晋商那边,已经开始琢磨办银行之事了。难为费扬古,在山贼窝里,还能跟晋商搭上线。想到这里,康熙笑了,“这个交给户部,由荣禄牵头联系,若是可行,朕就准了。另外,奕訢那边前两天也提出了国有银行规划。依朕看,晋商想自己搞,不是不行,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朝廷出面的好。”
费扬古谄笑着拍马屁,“万岁爷您说怎么行就怎么行。晋商那边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搞这个。不过是乔家大当家的瞧着新鲜,商人嘛,不就是看着什么赚钱,就想试试么。正巧,他上山去救我,顺便托我带个话。要说起来,我又不懂这些。还是请六殿下和户部大人们辛苦辛苦啦。有万岁爷您掌舵,这事儿啊,准错不了!”
这话奉承的,听着心里熨帖。康熙叫费扬古到跟前,伸手拍拍他肩膀,小声笑语:“得了,你的功劳,朕知道。晋商那边,你国舅爷的大名,可是响亮的很呐!”
费扬古听了,得意起来,“那没办法,谁叫咱是万岁爷小舅子呢!”
康熙笑出声来,转脸严肃训斥,“不过,你弄丢了两车军火,这罪可是够砍头的。罢了,难为你临危不惧,招降了黑风寨一帮土匪。功过相抵,罚你两月月俸。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费扬古一听,险些哭了出来,“皇上姐夫,您别罚行不?奴才还想着发了工钱,回家给媳妇儿补彩礼钱呢。”
“媳妇儿?补彩礼钱?”康熙皱眉,“没听皇后说,给你提亲呐?谁家姑娘?”彩礼钱还用补?你当车票呢?先上车后买票?
费扬古扭着身子,支支吾吾,弄了半天,才说了句:“这是家事,我,我找姐姐说去。”说完,囫囵行个礼,扭头往永寿宫跑了。
康熙惊奇半天,对着郑亲王端华笑笑,“费扬古这是害羞了?”
内侄平安归来,又出了大风头,端华面上也沾光,笑着回话:“八成是瞧上谁家姑娘了。承恩公若是得知此事,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康熙一听,更加乐了。能不高兴吗?人家儿子二十五岁之时,都添好几个孙子了。费扬古倒好,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一个。
费扬古跑出养心殿,抹一把脑门上汗珠,慢吞吞出了养心殿,往永寿宫走。到了宫门前,早有总管太监书海泉满脸堆笑候着。一见国舅爷来了,急忙开半扇宫门,躬身让进来。
宫门一开,前院立刻就走出来一位大嫂,三十多岁,身着一等女官服饰,笑呵呵迎上来,“给费扬古大人请安。主子娘娘在后院等您呢!”
“哦,好!”费扬古伸手,从腰上摸出两张银票,递给二人,嘴里说着:“买碗茶喝吧。”抬脚跨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