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誴听了这话,也不好说什么。璷妃向佛,总不能把她硬拉出来。再说,刚才把东六宫闹了个底翻天,再闹西六宫,皇上四哥面上,不要太难看。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行了,告诉你们主子,请她好好礼佛就是。爷几个不进去。几位嬷嬷们入内看看就得。”
小太监、嬷嬷们领命入内。不一会儿,拿着一双男人靴子出来,举到跟前,笑说:“也没瞧见别的,就这么一双男人靴子。”
奕誴跟奕譞对视一眼,“哦。”
储秀宫女官知晓动静,笑着站出来回话:“回几位爷,这是璷主子给大阿哥做的。您瞧,靴子帮还没缝匀实呢!”
奕誴听了,扭头跟奕譞笑笑,“哦,是给载淳做的呀。应该的,应该的。”人家是亲姨母、后养母嘛!
身后众宗亲跟着点头称是。
内务府老嬷嬷听几位爷这么说,急忙赔笑,将靴子双手捧着,还到储秀宫女官手中。
那女官是经选秀入宫办差的八旗妇人,见的世面广,比之小宫人,要成熟一些。见老嬷嬷小心陪礼,淡淡一笑,也不说话,接过靴子,躬身站到一边。
奕誴等人看看此处无事,说几句闲话,打道回乾清宫复命。
到了乾清门外,瞅见丽贵妃、玫妃、璹嫔轿子停在门外,三位宫位主贴身女官并永和宫、延禧宫总管太监守在轿子外头。
奕誴嘀咕一声,难道还没开始问话?正在迟疑,奕譓从乾清宫东暖阁出来,对着几位哥哥、宗亲们拱手,“万岁爷宣。”
跟随奕譓进了东暖阁,皇帝端坐正位,屏风之后,皇后抱着二公主也在坐。行礼问安之后,康熙赐座。几个人惶恐不安坐下,康熙对着奕譓冷笑,“刚才朕忙着吃饭,没顾上问,当着众位王爷、贝勒的面,你说说,搜检出来的那几样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
奕譓苦着脸,老老实实招来小太监,捧上几个丹盘,拿块帕子垫在手上,一一举例说明:“回万岁爷,这一摞书,乃是春,呃,宫图。民间新娘成婚之前,都有父母兄嫂送这些,以供新人临摹学习。这几个,有玉做的,有犀牛角做的,也有布做的。都是,呃,都是深闺妇人为了排遣寂寞的小玩意儿。”
梅梅看了,只觉脸上发烫。没想到,那种“邪恶”的东西,居然能做这么逼真。二公主趴在皇后怀里,一眨不眨盯着瞅,“嗯,不错,那个玉做的尤其好看。”
康熙则是冷笑,“既然老九如此熟悉,你就给诸位爷演示演示,如何排遣寂寞吧。”
奕譓一听,心想坏了。四哥,您在这儿等着我呢?那些玉势、犀牛角势什么的,是女人插洞用的。您让弟弟演示演示,难道——也要弟弟当众插洞不成?
不等奕譓求饶,梅梅先坐不住了,伸手在二公主屁股上掐一把。二公主怕疼,哇哇叫一声,康熙这才回神。哦,老婆闺女也在呢。哼,奕譓,算你运气好。再给朕逮着逛窑子,非要你当众上演活春,呃,宫不可!
冷哼一声,对着奕譓摆手,“知道是深闺妇人所用小玩意儿,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还好意思拿出来邀功。朕看,你们是闲着没事儿干,到朕后宫来取乐子来了。”
此话一出,几位王爷都坐不住了,哗啦啦跪了一地,磕头请罪。康熙看着众人叹气,循循善诱:“你们这是看着国家这两年日子好过了,跟朕在这儿逍遥呢。也不睁开眼瞅瞅,国库里的银子,够不够咱一年花?一个个的只知道寻欢作乐,可知道,朕每天都只能睡四个时辰,但凡有点儿事,就要与六弟熬夜不眠。你们主子娘娘,为了节省花费,连个奶娘都不敢给二公主请。一国之母,从朕日常饮食衣物,到几位公主手帕鞋子,凡事亲力亲为,就为省下点儿钱,给朕炖补品。后宫诸位嫔妃,从来不敢打扰朕。深闺寂寞,就不许她们找些乐子?你们倒好,正事儿不管,倒是在小事儿上,跟一帮妇人一同见识了。”
骂了一通,康熙闷气出了,底下几位爷心里也明白了。感情,这搜查后宫旨意,不过就是给载澄看的?没当真呐?也是,载澄一个半大孩子,能懂什么?说不定,是为了逃脱责罚,故意拿在窑子里听到的戏本瞎编的呢!
于是乎,以奕誴为首,众位王爷、贝勒宗亲,齐齐请罪。
康熙摆手,“去吧。各自回去,好好办差。曾国藩上折子,说他年纪大了,想要告老还乡。告老朕准了,还乡怕是还不行。朕命他带人建京师大学。奕誴、奕譞,你们帮着选校址、选教员。所谓大学者,集大成也。全国少年,不分民族贵贱,皆可参加入学考试。当然,咱们八旗子弟,还是有优待的。宗人府回去针对八旗子弟上大学优待,拟个章程上来吧。”户口优势,那是必须滴!
奕誴领命,率弟弟、宗亲们按序而出。康熙随后发旨:“命丽贵妃、玫妃、璹嫔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自家屋子都看不住,不管什么东西,好的糟的都不知道藏好,放着给外人看么!”
梅梅坐在屏风后头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二公主则是撇嘴,“这就没事儿了?皇阿玛你太仁慈了。以前是怎么对不守规矩宫妃的,如今接着用呗。至少,上演一番棒打鸳鸯、宫妃私奔么?太没意思了。”
正在二公主玩着指头,百无聊赖之际,崔玉贵托着佛尘,趋步入内回话:“回主子爷,威海将军、健锐营总教头石达开负荆请罪来了。”
康熙、梅梅皆是一愣,这个时候,他请什么罪?
听闻石达开负荆请罪,结合宫中事态,二公主拍着两只小肉手,心里头激动地嗷嗷大叫:“好啊好啊,又有好戏上演了!”
呵呵,这位公主,也不知遗传了谁的基因,从生下来,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
康熙与梅梅稍作商议,觉得石达开前来,必事出有因。外臣与宗亲不同,皇后轻易不得召见。故而,抱着二公主回西暖阁喂奶。留康熙一人独自召见石达开。
命小太监出去宣石达开觐见。不一会儿,小太监领着一人进来。康熙从折子中抬起头来,命崔玉贵带着众宫人退到廊下,往下一看,心中大骇。这个石达开——果然是个真汉子。
大夏天打赤膊没什么,关键是这人后背上,当真勒缚着半捆荆条,枝枝叉叉的,有几根还冒着新鲜的白汁。荆条绑缚甚紧,好几处,直勒进皮肉,鲜血涌出,浸红荆条,甚至顺着荆条,一直流到腰下。天气炎热,血迹大多凝固,变成红黑色。想必,当时一定下了决心。
康熙扶额暗叹:石爱卿啊,咱不能非法破坏植被呀!不知道沙尘暴再过几十年就吹到北京来了吗?
还没等康熙感慨完毕,就听石达开慷慨认罪:“吾皇在上,罪臣石达开罪该万死。临死之前,罪臣冒死觐见,只为璷妃那拉氏。璷妃娘娘是无辜的,是罪臣不该垂涎娘娘美色。致使外面传出娘娘不贞流言。罪臣不敢请求万岁宽恕,只请万岁爷看在璷妃也是受害者的份上,饶娘娘不死吧!”说完,一个头砸下去,地砖迸裂。等石达开摇摇晃晃抬起头来,一脸鲜血。顺着脖子,流到胸前。
康熙沉默不语。璷妃?储秀宫并未查出有事,怎么石达开会说出璷妃‘那拉氏’无辜?璷妃姓氏乃不是‘叶赫那拉’么?
转念一想,瞬间明白:哦,璹嫔可不就姓那拉氏吗?莫不是,石达开听闻璹嫔出事,误以为璷妃?得知消息,还不躲避风头,居然有胆量巴巴地跑来请罪,看来,此人确乃真汉子,有担当。不像那个偷了老爹小老婆,还死硬着脖子不认的小畜生!哼!
想到这里,康熙又疑惑了。石达开远在西山健锐营,消息怎么会这么灵通?纵算健锐营内多八旗子弟,若无人特意为之,只怕,搜检东西十二宫之事,也不会轻易传出。毕竟,事关皇家丑闻,奕誴几个什么时候做事这么不慎密了?
康熙端坐龙位,琢磨背后是谁捣鬼,一时来不及处置石达开、璷妃二人奸情。
石达开跪在地上,晕乎乎晃晃脑袋,小心抬头,模糊中,看皇帝面色莫测高深,心里愈发担忧:“娘娘,我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临死之前,只求皇上能看在您当初‘救驾有功’的份上,饶您性命。咱们有缘无分,来生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