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一壶好酒,再来一只烧鸡。”
“好嘞,客官您稍等。”
已是傍晚,坐落于断牙山下的承风镇却依旧熙熙攘攘,刘家酒馆里更是人头窜窜。
镇南的赵铁匠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坐下,连忙点上饭菜,迫不及待地喝起酒来。可是喝着喝着,他的眉头却逐渐皱紧,倒不是因为酒的质量有问题,而是他看到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小二,请来一碗素面。”耳旁传来一句温和的男声,小二却觉得耳旁如同炸雷一般,全身顿时冷汗直冒。
“灾……啊不,宁邪公子,我们就要打烊了,不准备再做生意了。”
“可是”,被称为‘宁邪'的年轻人听了这番话,藏在长袖中的拳头暗暗攥紧,脸上有些尴尬地说道:“这里还有这么多客人……小二,就来一份素面吧,我不在这儿吃也行……”
“哼,真晦气!”
宁邪话未说完,就听见酒馆里传来一阵冷哼。食客们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赵铁匠皱着眉,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扔,便径直向门外走去。只是在快走到宁邪身边时,赵铁匠整个人突然远远的绕了个弯,眼睛斜斜地瞥着宁邪,脸上更是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
“哗啦”
赵铁匠的这个举动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酒馆里顿时响起了各种拉椅子的声音,大部分人都纷纷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朝门口走去,只剩下几个不明所以的外地来的客商在一旁不知所措,原本热闹的酒馆竟顿时变得冷清起来。
“宁公子,”看到酒馆的生意被搅和了,酒馆老板脸上也挂不住了。不由板着一副脸出来对宁邪说道,“如果你再不快离开,我们就要采取点强制措施了。”
宁邪听罢目光微微一暗,弯腰行个礼便准备离去。“这是什么情况?”酒店里还剩下的客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忍不住向店小二问道。“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店小二一脸鬼祟的表情应道,悄悄伸出的右手却是意味深长,客官所见,当即明白过来,便往那小二手里塞了半锭银子。
“啊呀,客官您真是大方,”收了银子的店小二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我也是听说啊,那个宁邪,天生经脉阻绝不通,浑身布满死纹,练气必死无疑,就是个废人,据说这天生死纹的人啊,都是大灾大难之体,极为晦气,我看客官似乎是来此地经商,还是离这种人远点……”
也许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店小二说完那段话的时候,刚走出店家的宁邪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漆黑的瞳仁上那一抹稍纵即逝的愤怒也是很快被原有的古井无波取代。
“老板,我之前提及的黄参到货了吗?”
“真不巧宁公子,这几日都未进货,店里早就没存货了。”
“我知道了,谢谢。”
宁邪暗暗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对话不知进行了多少次,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早晨送药的商队才来过,说什么没有存货,只不过是推脱之词,不愿意卖给自己罢了。
明知如此,可宁邪还是要一家一家的问下去,虽然问的话就肯定会遭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但如果不问的话,他就可能会饿死,就无法买药想办法除去自己身上这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死纹。自己的不幸被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的刻意隐忍被别人当成发泄怒气的出气筒,这份痛苦,只有宁邪自己内心能够明白。
绕镇子一圈走下来,宁邪的心中却是愈发的冰凉。今天的收获真是惨淡至极,只弄到了两株三叶玉子花,这还是药店老板的老母亲看自己一路奔波却一无所获,于心不忍,才瞒着儿子偷偷塞给自己的。
宁邪从怀中取出了那张他从古籍中找到的药方,仔细地核对着,三叶玉子花不过是其中最基本的药材,还有那百年生的黄参,五阶追风兽的兽核,以及传说中身隔百里,同根同生的相思叶,想到这里,宁邪也不禁觉得头疼不已。
“这要何时才能凑齐这药方啊!”
一阵寒冷的山风吹来,打断了宁邪的思索,天渐渐就要暗下来了,如果不尽快回去,晚上的山路可不怎么好走,这样想着,宁邪便背起行囊向断牙山上走去。
五百里外,大千山巅
这里已经数十年没有旁人打扰过,各类动植物自由自在地生长着,山上鸟语花香,了无人烟,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顶峰的莲花台上,盘坐着一尊石像,也不知是何时留下的物件,石像雕琢的栩栩如生,脸上的表情,十指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常有鸟儿在石像上驻足停歇。
“咔嚓”
石像的眼皮突然悄悄动了动,许久,眼帘缓缓抬起,抖落了其上的泥尘,露出一双黑白异色的眼眸。
“诸邪异体……吗?”
一阵苍老的声音从石像体内响起,惊起了石像上停留的几只云雀。
“是我弄错了吧。”
一言既了,石像又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默,大千山巅,又重新恢复到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