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颜卿和阮依依回佛牙山后,他和鱼娘便在这里安了家。文姒夫人分文未收,将德明侯府右边的门房借给他们住。
鱼娘虽然还在生气,但为了宇文公主,她也没有再乱跑,而是利用这个门面,开了一家豆腐坊。
鱼娘在水境本就是美人,抛头露面的,立刻震惊了整个沂城。她真身是美人鱼,长得水灵灵的,随便坐着站着靠着,都是风情无限。
豆腐摊的豆腐质量有多好已经不重要,每天来买豆腐的男人们,只为了一睹这豆腐西施的美 ,就心满意足。
老叟被鱼娘派到屋后磨豆做豆腐,他听到外面阵阵喧哗,知道又是那些绿头苍蝇来觑觎鱼娘,气呼呼的跑了出去,拿着棍子要赶人。
鱼娘无所谓的哼了一声,正准备数数钱罐里的铜板有多少时,忽然听到一个清脆娇气的声音:“爷爷,你拿棍子是要打我吗?”
鱼娘回头一看,是宇文公主。
她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牵着宇文公主的手走进屋里,然后让她坐在桌上旁,自己亲自给她舀了一碗豆腐花:“你别理你爷爷,他每天都要发疯的。”
老叟见是宇文公主来了,赶紧的收了棍子,讨好的坐在她的身旁,笑眯眯的看着她吃豆腐花。
鱼娘在宇文公主的豆腐花里悄悄的滴了两滴千年花蜜,自从她开了这豆腐摊之后,宇文公主每天都会来吃一碗豆腐花,和他们说会话,再回德明侯府。
小时候,她见老叟长着长胡子,便喊他爷爷。可是,她每次见到鱼娘,都只肯喊她鱼姐姐。
“鱼姐姐的豆腐花,真好吃。”宇文公主吃完后,把鱼娘狠狠的夸奖了一番。
老叟愁眉苦脸的看着宇文公主,她喊他爷爷,喊鱼娘姐姐,一下子,他和鱼娘的辈份差了两辈。明明鱼娘是他的女人,整天一个被窝到天亮的,忽然的听到宇文公主这么喊,老叟竟然有种残害未成年的羞愧感了。
鱼娘却很受用,她与宇文公主聊了会天之后,见老叟还蹲在他们面前,气的抬脚踢他:“你还不快去准备两碗豆腐花!不知道乖乖每天都要给夫人和小侯爷带两碗回去的嘛!”
老叟被踢了,却高兴的很,屁颠屁颠的装了两碗豆腐花,让宇文公主端回到德明侯府去。
自五年前,宇文如钺杀死老鼠精之后,过了一个多月,原灵均和齐蓁蓁回来了。他们全然不记得他们出去的目的,也不记得宇文公主身上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他们只当游山玩水了一阵子,然后回家休息。
原伯庸住在德明侯府,他与文姒夫人的关系趋于明朗化,只是文姒夫人一直觉得宇文如钺尚未成婚,便不肯改嫁。原伯庸也不逼她,二人发乎情止乎礼,感情日渐升温,琴瑟和谐。
只是,五年过去了,宇文如钺已是整整二十岁,仍然不肯娶妻纳妾,文姒夫人和原伯庸心里都非常着急,却又不敢催他。
宇文公主端着豆腐花去清心阁时,原伯庸正在教育原灵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原灵均被他说得是垂头丧气,逼急了,便嚷道:“爹!你是想让宇文快些成亲,然后你好娶娘吧!你何苦逼着我先娶妻!”
“你!”原伯庸被原灵均一语道破天机,这张老脸哪有地方放,气得扬起手来。要打他。
文姒夫人赶紧的拦住他,原灵均也躲到她的身后,一边躲一边火上浇油:“宇文都说了,让你和娘先成亲。可是你们非要他先成亲!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你这个逆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原伯庸怕打着文姒夫人,伸手要去拽原灵均出来,拉拉扯扯的,险些撞倒了刚进门的宇文公主。
金环眼疾手快,赶紧的把宇文公主拖到自己身边。她已经与喜中霖成亲,盘起发髻之后,显得更加成熟稳重,端庄大方。
“金环姐,这是娘亲的豆腐花。”宇文公主冲着原灵均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的笑道:“原哥哥惹爹生气了,不给你吃。”
原伯庸最受用的就是宇文公主每次亲热的喊文姒夫人娘亲之后,便会抱着他的大腿直喊爹。她这样理所当然的称呼,直接肯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特别是文姒夫人和宇文如钺都不加以阻拦,这点让人更加的窝心。
原伯庸开心的摸了摸宇文公主的脑袋,说了声“乖孩子”。原灵均则撇着嘴,不乐意了:“乖乖,你什么时候专门为了端过豆腐花啊!这里总共两碗,一碗给了娘之后,剩下的,肯定是要端去素心斋给宇文吧!”
宇文公主点点头,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便要去素心斋。
素心斋是宇文如钺正式接管沂城之后,专门与国相、中尉、家丞议事的地方。平时,原伯庸会也以太傅的身份参与进来,但今天在清心阁陪文姒夫人说话,竟忘了正事。
文姒夫人娇嗔的瞥了原伯庸一眼,原灵均看见了,捂嘴笑道:“爹,你别急,我这个郎中令还没有去呢,肯定还没开始议事。正好乖乖要去送豆腐花,不如一起去吧。”
说完,三人离开了清心阁,一起往素心斋去了。
素心斋里,宇文如钺正穿着绛红色官服,坐在花梨木太师椅里,仔细的看着国相送来的沂城近几年的赋税记录,今年的收成数据,以及沂城里符合服兵役男子的花名册。
宇文如钺乃是世袭诸侯,是沂城的王。但有关沂城的官职设置,仍然要听从建安国皇帝和朝廷的安排。国相和中尉皆由朝廷安排,说是协助治理沂城,实际上是监督掌控,害怕各诸侯存有异心,会造反闹事。
洪照皇帝自五年前一场大病之后,身体越来越虚弱,渐渐的,也变得脾性也变得多疑,暴躁易怒。朝中已有两名大臣被无故斩首,据传宫里的宫女太监更是死伤无数。
尽管洪照皇帝下令由太子夏翼遥主持大局,代替他处理朝政,但洪照皇帝仍然四处安插眼线,监视太子夏翼遥。
对亲生儿子如此,对其它诸侯可想而知。
沂城的国相和中尉,这五年间已经换了八任。在书房里议事的都是刚刚走马上任的新官,对沂城并不熟悉,因此,宇文如钺身上的担子变得更重,还必须事事小心,以防被人抓了把柄,有了说词。
“小侯爷,你看……”胡国相犹豫了会,将手中沂城各官员的官秩和俸禄清单放到宇文如钺的面前,说:“原太傅每年的官秩二千石,俸禄一百二十斛……当今太子太傅的官秩和俸禄也不过如此……有僭越的嫌疑啊!”
宇文如钺听罢,蹙眉不语。
这个胡国相,自到任以后,不管沂城的民生,整天盯着宇文如钺以前任命的一些老官员,查来查去。宇文如钺知道他是受夏翼遥所托,负责监视自己的,他行事坦荡,也不在乎,便由着这个胡国相查。
谁知道,他越查越来劲,开始查起其它官员的官秩和俸禄来。别人都还好,唯独原伯庸,宇文如钺是不会让步的。
谁不知道原伯庸和德明侯府之间的关系,别说给他涨了官秩和俸禄,就算要把整个德明侯府给了原伯庸,也轮不到外人来插嘴。
宇文如钺强压下怒气,正想着措词,该如何给胡国相一个软钉子吃,宇文公主端着豆腐花走了进来。
她和原伯庸已经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原伯庸一直坚持不肯让宇文如钺涨官秩和俸禄,推辞了很多次。但宇文如钺坚持,这才刚涨了没多长时间,胡国相就来挑刺。
“胡爷爷,你些许差矣。”宇文公主将豆腐花放下之后,坐在宇文如钺的腿上,自己吃一口,再喂宇文如钺一口,佯装天真却又振振有词:“我爹的官秩和俸禄没有僭越,之所以有这么多,是因为爹每天还要教我读书认字。胡爷爷,就算是私塾先生教课,也是要收银两的,我爹不肯收,哥哥这才把教书的钱算进了官秩和俸禄里的。多出来的那笔钱,是德明侯府单独支出的,与朝廷无关。”
胡相国听宇文公主说完,竟然找不到半点差错。他羞赧的笑笑,将那清单收进衣袖里,不敢再多说。
宇文如钺将桌上的赋税单和今年收成数据扔到胡相国面前,淡淡的说道:“胡相国有时间的话,好好研究这些吧。再过一个月,就到上交半年赋税的时间,胡相国竟然都还没有全部收缴上来,不怕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治我们沂城一个偷税漏税的罪吗?”
胡相国赶紧的将这些收了起来,讪讪的说了几句官话,便站在旁边不再多事。
原伯庸和原灵均见宇文公主轻而易举的将胡相国打发了,相互对视一眼,欣慰的笑了。
岳中尉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他来沂城任职之前,就曾听说,德明侯府里有个捡来的小姑娘,深得文姒夫人和宇文如钺的疼爱。她与宇文如钺之前,亲密无间,同吃同住,既是兄妹,又像是情人。
外间早有传言,宇文如钺至今未娶,是想等她长大,直接把这没有血缘的妹妹变成妻子。甚至有人言词凿凿的,说文姒夫人曾当众表示,不管是养女儿还是养成了童养媳,她都甘之如饴。
岳中尉起先是将信将疑,到任后,第一天议事,就发觉传言是有道理的。
那天,他们正就军吏的事进行交接时,宇文公主就端着豆腐花大大咧咧的跑了进来。她虽然只有十岁,但已经是长得美丽动人,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哪怕只是无意识的轻瞟,都足以勾人魂魄。
当宇文公主走进素心斋的那一刻起,宇文如钺便无心议事。他也不避讳有外人在,与宇文公主分食了那碗豆腐花,还煞费苦心的哄她玩了一会,等她走了才重新议事。
刚开始,岳中尉还觉得很是匪夷所思,后来,见多了他们旁若无人的互亲脸蛋,搂搂抱抱,他也淡然了许多。仔细想想,宇文公主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她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存了这心思的,是宇文如钺。
如果宇文公主已到及笄之年,只怕他早就把她收入房中,霸占不放。
“哥哥,外面为什么有只小兔子?”宇文公主见胡相国乖乖缩到一边去看赋税之事,伸手搂着宇文如钺的脖子,撒娇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