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如钺知道她是故意搓热了掌心,想温暖他的脸,好让他的脸活血化瘀,快点好起来。
这样可爱的女孩,怎么可能是故意破坏德明侯府的妖怪。
“乖乖,哥哥这几天都不能陪你了。”宇文如钺真得很希望她能主动跟自己说话,这样,他就能跟她聊聊心事。可是,转念一想,她才五岁,就算跟她说了,又能如何。
宇文如钺自我解嘲的笑笑,摸着她的头,说:“哥哥这几天都要忙着找工人来修复府里的那些亭台楼阁,还要想办法把那个坏蛋抓出来。最近没人陪你,你自己一个人在尘微堂待着,好不好?”
宇文公主懂事的点点头,然后,拉着宇文如钺来到房间里,指着笔墨,要宇文如钺帮她磨墨。
宇文如钺知道她最近跟原伯庸学习,会写很多字了。他们一直以为,宇文公主学会了写字之后,会通过写字来跟他们沟通。
谁知,她压根不喜欢碰那些纸墨笔砚,只肯通过手脚比划来表达她的心愿。幸亏大家与她相处之后,对她的言行举止都很了解,所以,她也不用特别去学什么手语,就能这样横行天下。
现在,她突然的要写字,宇文如钺既好奇又高兴,心甘情愿做她的下人,帮她研墨,还拿狼毫醮透了,才递给她。
只见宇文公主拿着狼毫,先是用嘴啃着笔头,歪头想了许久。宇文如钺一直在旁边守候着,他没有催她,也没有问她到底要写什么,他能看出,宇文公主在努力的回忆。
她回忆的很辛苦,憋得满头大汗,鼻尖上渗着汗珠子,细软的头发,也贴在她的脸上,湿湿的。
宇文如钺从来没有见她这样辛苦过,从捡到她那天起,她就是随遇而安的态度,她好象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很坦然的看待现在,她也从来没有试图要去了解过去,只管眼前的开心。
但今天,她很奇怪。她很累,举着狼毫迟迟没有落下去。汗珠子啪啪啪的掉在宣纸上,晕染出一朵朵桃花的印迹。
宇文如钺看着心疼,几次想抢下那狼毫,不让她再想。
可是,她始终保持着要书写的姿势,仿佛今生如果没有想起要写什么,她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直到海枯石烂。
宇文如钺终于忍不住了,他试着伸手去抢那狼毫,宇文公主抿着嘴冲着他瞪眼睛。宇文如钺下意识的缩回手来,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的问道:“乖乖,你到底想写什么?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写,好不好?”
宇文公主摇头,忽然,灵光一闪,在砚墨彻底干涸之前,落笔画出了许多奇怪的符号。
都说鬼画桃符,宇文如钺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是人画鬼符的。
一张张纸上,全是宇文公主画出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宇文如钺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在任何一本书上看过类似的东西。他以为是宇文公主无聊乱画的,可是看久了,又觉得这东西有点规律,却又琢磨不出来。
宇文公主写得并不顺利,她总是画了几个符号之后,就会停在那里继续啃笔头。有时候,想累了,想得头痛,就抱着宇文如钺撒娇,呜呜叫着,像受伤的小野兽,难受却说不出来。
宇文如钺第一次如此茫然,他完全不知道,宇文公主画的是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画这些。但她这样认真的坚持要画完她想画的东西,宇文如钺又不忍心阻止她,只能不停的哄着她,支持她。
终于,她写满了整整十章纸。
宇文如钺将这些纸都铺在地上,从第一张按照顺序摆下来,隐约间,感觉这像一篇文章,或者说,是本难懂的天书。
宇文公主足足写了三个时辰,才把这些想出来,写在上面。她累的趴在宇文如钺的背上,见他总蹲在那里研究她写的东西,这才打起精神,将那些纸张抱在怀里,屁颠屁颠的跑到尘微堂门口,指挥下人将其中一张,贴在上面。
宇文如钺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宇文公主自己画的什么符咒,为了阻挡妖怪进来。
她一定是看到他脸上的伤,以为是被妖怪打的,所以才这样着急的画符写咒,想帮他。
一阵温流在心底慢慢流淌,宇文如钺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下人把这纸张贴好,然后,又被宇文公主拉到了清心阁、古翠楼、临渊楼、书房,甚至厨房和下人房,都贴上了她画的符。
唯独宝音馆,宇文公主死活不肯去贴。
因为只有十张,贴完了德明侯府的主要楼阁,就全部用完了她画的符。宇文公主觉得累了,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趴在宇文如钺的怀里睡着了。
文姒夫人和原伯庸觉得这个行为太孩子气了,但念在她是一番好意,这样小就知道为大人分忧,便没有摘下那些纸,让它们稳稳的贴在各大楼阁的大门口。
说来也奇怪,第二日,所有张贴了宇文公主所画符咒的楼阁,都没有受到进一步的损伤,但其它的地方,仍然有被啃噬的情况。
洗衣房不大,原本被坏了地基,那妖怪大概是没有办法去咬别的地方,一整晚都在洗衣房里蹿来蹿去。第二天,洗衣房塌了。
宇文如钺带着工人,不动声色的开始修葺。对外,只说德明侯府想扩建,对内,只挑了一些信得过的下人,将在原址重建洗衣房。宇文如钺看着一直屹立不倒的宝音馆,心里疑云重重。
他叫来两个心腹,跟他们小声的说了两句之后,那两个心腹转身离开,没有再回来。
宇文如钺忙得欢快,宇文公主也没歇下来。她想去清心阁,下人们再三阻扰,她想去找金环,金环总是找借口躲着她,她想起宇文如钺要她独自在尘微堂好好待着的话,忽然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事,才会惹得大人们都不理她。
她趁下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来到了药田。
这里,不但没有她期望的人参或者何首乌,反而连原来的草药也全都死了。地面上灰黑一片,寸草不生,仿佛是这土地上全都撒满了毒药,把这些草药全都毒死了。
宇文公主在药田来回走了三遍,她细细的观察着脚下的泥土,咬着手指在思考着。
古翠楼的大门口,贴了她写的天书。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写这东西,但当她看到宇文如钺脸上的伤时,就非常的想帮他,脑海里,便突然的跳跃出这些奇怪的字符。
她隐约记得,这是天书,是天上神仙喜欢吟诗做对写的东西。在天上,是废纸,无人在意,但因为是仙人所做,所以这些天书都带着神仙的气息,对世间的的妖魔鬼怪都有些震慑力。
这些天书,只对不干净的东西有用。如果是无害的,它也仍然是废纸一张。
宇文公主努力的回忆着那些字符,写下来后,她张贴在她在意的人所住的房门口。事实证明,天书起了作用,所以,德明侯府里,肯定有不干净的妖怪。
宇文公主记得,这药田里曾经长出过很稀有的人参和何首乌。她本能的觉得,这些人参和何首乌很不一般,一定能帮助自己。
可是,她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它们的踪迹。
宇文公主失望的坐在药田里,苦思冥想。她想帮宇文如钺解决这个难题,她想文姒夫人不要忧心,她还希望金环别再生她的气,能重新快乐的带着她一起玩耍。
宇文公主不知道,参参和乌拉早就吓跑了。
喜中霖想喝宇文公主的血,但在它彻底成妖之前,它不能轻易的动手,暴露自己的踪迹。他见药田里有人参和何首乌,全都是修炼时难得的进补的佳品,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四处寻找。
老鼠精的嗅觉灵敏,它能闻到参参和乌拉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参参和乌拉的道行够深,知道隐藏,只怕早被老鼠精吃掉。
参参和乌拉商量之后,决定先逃出德明侯府,找到老叟和鱼娘。
可是,他们在城里找了好几天,压根没有看到老叟和鱼娘的身影。
“老叟肯定是只想着哄鱼娘,带着她去附近游山玩水了……”参参很无奈的猜测着。
乌拉也觉得应该如此,当务之急,他们要快点找到他们。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乌拉觉得好灰心。
他们不敢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又不敢离德明侯府太远,怕宇文公主真的出事,他们不能立刻赶来救她。参参搓着头,那两片叶子都快要被他自己搓掉,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我们向颜卿和阮阮求助吧!”
“天高皇帝远的,怎么通知?”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天空出现了一道漂亮的彩虹。
乌拉看见,大声叫道:“啊!清影来了!”
话音刚落,天空中又出现了另一道彩虹,两条彩虹交错着,远远的挂在天空中,异样的绚烂和美丽。
沂城晴空万里,突然出现彩虹已经够惊讶的,现在是两道彩虹在半空中挂着,所有人都驻足街上,指着天空议论纷纷。
乌拉和参参激动的抱在了一起,他们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时,彩虹的身影淡了,人群散去,参参和乌拉默契的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不一会儿,颜卿和阮依依就出现在巷子口。
“呜呜呜,老叟只顾着泡妞,不管我们!那只老鼠精太可怕了,比狗还大……”参参冲过去抱着颜卿的脚踝就不放,颜卿走一步,就拖着他滑一步,他一边哭一边诉苦,把老叟不负责任的行为,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乌拉抱着颜卿的另一条腿,他也不解恨的大声骂着老叟。阮依依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花枝乱颤。
“对了,你们怎么来了?”参参这才想起,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还骑着清影和贝影,这么招摇,一点都不像他们的作风。
乌拉拍了拍参参的脑袋,一脸了然,兴奋的叫道:“你们一定是看到小公主身上第二道护身咒示警,在山上坐不住了,所以赶紧的下山来找她了吧。”
阮依依一手扯下一个,颜卿是她的,谁也不能来跟她争宠。
参参和乌拉被她扔到一边,差点又要断胳膊断腿,半身不遂。
“小公主还小,又被师傅封住了灵力,所以不能自保。假如第三道护身咒也示警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像一个正常女孩一样快乐长大。”阮依依有着完整又快乐的童年,她很希望,小公主也能像她一样,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兄长,有关心她的朋友和伙伴,还有一群善良的人照顾她,让她享受平常女孩的幸福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