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姒夫人在一旁看着觉得特别的有意思,以前,纵然是对宇文如钺这个小侯爷,原伯庸也是异常的严格。背错了书要打手心,迟到早退要打手背,不认真学习要打屁股,就连她这个当娘的有时候看不过去,替宇文如钺说几句求情的话,原伯庸也要摆起太傅的架子,说她慈母多败儿。
他对宇文如钺如此,对原灵均更加的不近人情。却没想到,这样古板的人,竟被一个小娃娃降服了。
原伯庸觉得宇文公主天资聪颖,尽管她不会说话,但无论他说什么,她似乎都能听懂。不但过目不忘,甚至还有过耳不忘的聪慧。每说一个故事,她仿佛都能铭记在心里,再说的时候,她都摇头晃脑的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不停的摆动着,无声的,将剩下的情节都说了出来了。
认字,更是如此,不管是多少笔划,多难认的字,宇文公主只要看了一次,下次,一定认识。
原伯庸越教越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宝,最后索性扔本书给宇文如钺,让他自己看,而他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宇文公主身上。
只是,宇文公主一定要文姒夫人在场,才会乖乖的学习。原伯庸也觉得她小小年纪,整日坐在硬板凳上很可怜,主动向文姒夫人开口,请求她在旁陪读,顺便做宇文公主的肉凳子。
有时候,文姒夫人会恍惚间觉得他们是一家人。原伯庸是严厉的父亲,而她则是慈祥的母亲,宇文如钺是个能干又宠爱妹妹的好哥哥,宇文公主则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她将他们都凝聚在她的身边,因为她,他们多了许多幸福和快乐。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有女万事足的文姒夫人,再也不肯去书房参加宇文如钺的例会。每日,抱着宇文公主,陪着她一起学习,等待着宇文如钺忙完公事之后,再将宇文公主交给他去玩耍,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
自从原伯庸住进了德明侯府之后,金环闲了下来。
她本是要贴身伺候的,但原伯庸在,很多琐碎的事都让他代劳了。金环有自知自明,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在他们面前当电灯泡,有时候,宇文如钺忙碌的没有空来陪宇文公主玩,都是她,主动将宇文公主带走,在府里玩耍。
金环觉得,自从上次在沂河边唱戏结束之后,喜中霖变得积极主动了许多。
以前,他都只待在宝音馆,没有文姒夫人的召见,是绝对不会踏出宝音馆半步。
但从沂河回来后,金环接连几次都发现,他有事没事的会出现在清心阁,也不知他哪来的本事,竟然能绕过如此多的守卫,偷窥文姒夫人。
金环纠结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文姒夫人。毕竟,喜中霖是戏子,他有心想多了解主人家,巴结主人家,借此混得更加富贵些,这样的想法,金环能理解,只是不能接受。
就在金环第五次逮到喜中霖偷窥之后,金环终于决定向文姒夫人告发他的不良举动。
可是,喜中霖的一句话,又令金环改变了主意:“你以为我是来偷看夫人的吗?其实,我是来看你的。”
金环一听,心尖儿颤抖得快要抽搐。她羞涩的低下了头,拧着手帕,好像不相信他的话。
“金环姑娘不必搪塞喜某,你手里拿的,正是在下的手帕。如果金环姑娘无心于在下,又怎么会有心留下手帕,还时时拿在手里。”
金环越发的羞赧,她佯装生气,娇嗔道:“那房里,只有夫人、原大人和小姐,你若真心想来看我,怎么可能趴在那里看他们呢。”
“我只道金环姑娘要随身伺候夫人,所以时刻来偷偷瞧上两眼,希望能看到姑娘。谁知道,每次来,姑娘都不在。喜某不甘心,这才趴在那里,想等等……”
金环哪里还会再怀疑他的真心,羞得将那手帕往他怀里一扔,背过身去不理他。
喜中霖却笑得开怀,他向金环提议:“你时常带着小姐在府里玩,齐姑娘的古翠楼绿树成萌,芳草萋萋,姑娘不如带着小姐到那里去,喜某想再见姑娘,也容易些。”
金环觉得喜中霖的提议不错,当下与他约定,每日文姒夫人午休时间,她便会带着宇文公主到古翠楼的药田去。前后大约会有一个时辰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那里离宝音馆不远,又足够隐密,确实是私会的好去处。
第二日,宇文如钺刚喂完宇文公主午饭,就接到消息,说沂城的两个纨绔子弟在大街上打架,闹得人仰马翻。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不服当地的官府管束,无奈,便来求宇文如钺出面,好好的罚他们一次。
宇文如钺将宇文公主交给金环,说:“我去去就回,乖乖不喜欢睡午觉,你就带她在府里转转,别吵着娘亲就行。”
金环喜不自胜,只等宇文如钺一走,便带着宇文公主还到药田。
喜中霖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金环将宇文公主一放下来,她就熟门熟路的往药田深处跑去,大树后面,是她采人参和何首乌的地方。
可是,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宇文公主失望的站在原地,心想,可能这些人参和何首乌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长成,她最近采得多了些,所以才空了。
喜中霖跟在她的身后,不停的凑过头去,在她的身上闻来闻去。
特别是嗅到她细细的右劲时,那里跳动的血管,散发出她独特的清香气息。
人的血,都带着甜腥味,只有宇文公主的血,有着花蜜一般的清香甜美。别人都没有如此细细尝过,所以不知道,但喜中霖却是食髓知味,很想再尝一次。
“中霖先生……小姐不喜欢别人靠她这么近……”金环隐约觉得喜中霖跟平时不太一样,她赶紧的将宇文公主拉到自己的身后,尴尬的冲着他笑,解释道:“你也知道,小姐的性子跟别人不一样,夫人和小侯爷又心疼得厉害,她若哭了,怕是不好收拾。”
喜中霖这才直起腰来,呵呵一笑,点头说好。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金环身后兀自玩耍的宇文公主,好象对她特别的感兴趣。
“听说,齐姑娘在这里种了好多人参和何首乌?”喜中霖一边摆弄着药田里的草药,一边与金环攀谈起来。
金环不假思索的回道:“齐姑娘是神医的女儿,最喜欢玩这些花花草草的。这里原来是个园林,齐姑娘喜欢,才改成药田的。奴婢不懂这些,只知道是草,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喜中霖见她口风很紧,从地上捡起一根人参须,笑道:“德明侯府果然是人杰地灵,金环姑娘,你看这人参须,没有千年的人参,怎么可能长出这么粗的人参须来。”金环笑了笑,不置可否。
宇文公主远远的看到了那根人参须,跑了过来,从喜中霖的手里抢走,然后抱在怀里,屁颠屁颠的往厨房那里跑。
金环见状,也无心留在这里,她紧跟着宇文公主只见她把人参须交给了厨子,比划了半天,要他们把这人参须熬成粥,专门给文姒夫人和原伯庸喝。
喜中霖也跟了过去,眼睁睁的看见他辛苦找到的千年人参须就这样变成了别人的食物,气得一双黑眸骤然变成了深绿色,幽幽冷光,在阳光下,也是这样的阴森狠毒。
宇文公主刚好回头,突然看见这双绿眼,愣住。
喜中霖的眼睛立刻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当金环回头看时,喜中霖还是那个风度翩翩,斯文有礼的喜中霖。
宇文公主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她拉着金环,要带她离开。
喜中霖见她们要走,伸要拦着金环。金环往左,他也往左,金环转右边,他也跟着转到右边,两人在厨房门口面对面的对视了会,金环无奈,只能悄声问他:“先生还有事吗?”
“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喜中霖说得顺溜,说完了,忽然觉得这样过于轻佻,怕金环不快,赶忙的从怀里拿出金环扔还给她的手帕,腆着脸说:“这块帕子太过素净,听说金环姑娘的女红做得好,不知能否请金环姑娘帮忙绣上些花样?”
金环看着他手里的帕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厨房里收到了宇文公主拿来的人参须,立刻洗净,整根的放进了碗盅里,配上刚杀的老母鸡,上了蒸笼开始蒸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蒸笼才刚刚冒汽,那人参味混着鸡汤的鲜味,顺着水汽,弥漫着整个厨房。厨子们都大为惊讶,做了几十年的人参鸡汤,第一次闻到如此鲜美的人参味。
众人纷纷围着那蒸笼拼命的吸气,总觉得多吸了两口之后,人都变得精神了许多。厨娘们只觉得脸上湿润润的,再一抹脸,皮肤不但变得光鲜亮丽,脸上那些疙疙瘩瘩也都掉光了,嫩的,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滑溜溜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厨房里热闹一片。
金环正犹豫着是不是该答应喜中霖的要求,忽然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还有人激动的跑了出来,呼朋唤友的叫人进厨房看稀奇。宇文公主咬着手指头,看着进出厨房的人一下子增多了,川流不息,歪着脑袋嘿嘿一笑,扯了扯金环的手,冲着她比划了两下。
喜中霖听到里面有奇迹,早就站不住了。如果不是因为要哄着金环,他肯定是第一个冲到蒸笼前的。但是,金环是他接近宇文公主唯一的希望,如果不能搞定她,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他就不能制造意外让宇文公主流血。
他想我喝点血,但又不希望被别人发现。他希望宇文公主能成为他活动的血库,每天小饮一两杯,也有利于他的修行。
不想成仙的老鼠精不是一只好老鼠精,但是要成仙的老鼠精又是寥寥无几的。这次机缘巧合,能喝到有仙脉的珍贵血液,老鼠精怎么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金环见宇文公主很讨厌喜中霖,闹着要走,不敢久留。刚想找个借口行避开他时,一个厨娘跑了出来,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见金环还在厨房外面,赶紧的收住了脚,恭敬的说道:“姑娘,夫人的人参鸡汤好像好了……是不是该端过去了?”
“这才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就好了?”金环很是诧异,平日,炖个鸡汤少说也要半个时辰,炖人参鸡汤,至少要一个时辰。